郁安提着灯跑过去。
宫装繁复发簪也沉,此时此刻他却忘了抱怨,只余欣喜。
到最后他将灯一丢,就扑进青年怀里。
礼肃张开双臂接住了发髻歪斜的人,没料到貂毛大氅加上裙装这样沉,往后退了两步。
两人差点栽进池塘。
终是有惊无险,回过神的郁安哈哈大笑。
礼肃无奈一笑,将他跑得歪斜的发簪解散,青丝垂落片刻,又被单簪重新挽起。
对上郁安的笑眼,礼肃松开簪子,牵着他往屋内走。
“宫宴好玩吗?”
“很无趣。”
“宫里熏了火炉吗?路上累不累?可有冷到?”
“熏了,不累,不冷。”
说不累其实是假的,头都快被沉重的发饰压断了,要不是礼肃帮他减轻负担又重新挽了一下,现在头都抬不起来。
可礼肃似乎能看出郁安在说谎,敛眸将他带到里间。
郁安坐在妆台边,看着礼肃取下簪子,为他梳理过长的头发。
昏黄的光线里,青年低垂的眉目宛若画卷铺展。
郁安感受到轻巧的力度,“阿肃好熟练啊……”
“熟能生巧。”
礼肃动作未停,将他的发尾抬起,用檀木梳轻轻梳理。
“何况,能为阿郁做事,我很开心。”
梳理得多了,如今他已经能自如地编发挽发了。
郁安不止一次感慨过礼肃心灵手巧,被伺候得很舒服。
礼肃安静地替他梳完头,问他是否要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坐在椅上的郁安不答,身体往后背一靠,礼肃躬身接住了他。
郁安转眸对礼肃笑,“阿肃什么时候来的?”
礼肃目光描摹着他的侧脸,“今夜。”
“深夜还赶路过来,”郁安眼中笑意渐深,“阿肃是急着见我?”
礼肃没有否认,手臂有力地揽着那节细腰,“想陪阿郁过除夕。”
郁安偏头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礼肃一怔,脸颊很快红透了。
郁安笑了好一阵。
笑闹完,郁安问:“下人们对你可有不敬?”
礼肃摇头,“没有,只问我要不要人伺候。我说不要。”
“然后就一直点着灯等我?”
“嗯。”
“太晚了,下次不要这样。”
郁安很认真地看着他,“若是我留宿宫中,阿肃岂不是要空等一晚上?”
礼肃眼眸弯起浅弧,“阿郁总会回来的,不算空等。”
清浅的笑痕捕获了郁安的目光。
看着郁安越靠越近,礼肃眸光微闪。
在贴近的前一刻,郁安忽然抽身,“太晚了,还是早些梳洗歇息吧。”
说完这句,他起身离开,来到门前要扬声叫人。
跟过来的礼肃轻轻捂住他的嘴,而后低头在那柔皙的耳侧亲了一下。
郁安呼吸一乱。
“阿郁是故意的。”青年贴着他的耳朵,语调压得很低。
郁安自知理亏,讨好地亲了亲礼肃的手心。
礼肃动作一顿,默默撤开了手。
郁安想回头看看他是不是又在脸红,却被按着脑袋不让回身。
“叫人来伺候吧。”礼肃声音冷静。
郁安接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阿肃没关系吗?”
公主府的仆从一向安静做事,家世都很清白。绕是如此,郁安也不敢赌这些人会不会认出礼肃异国人的身份。
然而礼肃却语气带笑地回道:“不碍事,他们只当我是阿郁的入幕之宾。”
公主府的人已经知道了公主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宠是何模样。
要论起起因,还是上次见面。
曾有婢女清晨去伺候公主梳洗,摸不准公主是否已经起身,便隔着窗户朝室内张望。
时辰尚早,素来懒起的公主却已坐在妆台边,由着一道挺拔身影正为自己绾发。
发髻梳成,公主回眸对那人微笑,然后被拦腰抱上妆台。
两人有一瞬间贴得很近。
那侍女屏住呼吸地看着,那人却若有所感,忽然冷着目光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