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站在明暗交界,面无表情看着另一个“自己”对郁安绽开笑颜。
而神情冷淡的郁安目光一动,片刻流转的眸光像化开的春雪。
幻境里时间流速很快,郁安避开了热情慈祥的几个长老,和薛无折待在念尘峰练剑。
两人接触的时机不对,薛无折很懂分寸,不常来缠着郁安,只偶尔被督促练剑时不小心漏出一点错处。
郁安会严苛地指出来,言语教导对方似乎难以意会,便用手带着他起势。
薛无折从善如流,分开之后会谨慎地去瞟郁安的眼睛。
郁安对他发红的耳根视而不见,只让他练剑百次再休息,自己则转身往山上去。
“谢师尊指点。”
真诚的道谢没换来郁安停步,对方声音冷淡:“继续练剑。”
“是!”
青年低眸看剑,唇角牵起一抹笑。
不知从何而来的森寒冷风吹动鬓角,他不由自主发了个颤。
五宗大比上,郁安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几大宗派的主人一改现世的高傲,对他以礼相待,温和可亲。
青黛和云磷也在,似乎只是不甚相熟的后辈,看向郁安的目光带着敬重。
好似巨变没有发生,人心也从没改易。
一切与现实截然相反。
郁安在幻境里待了很长时间,却没发觉身体有何不适,以血肉为食的浊雾早该将他那具瘦弱身体吃光了,为何一丝异样也无?
轻柔的声音打断了郁安的思考,青年将一盏灵茶递到他面前,眼眸如星。
“师尊,灵茶来了。”
郁安将此事搁下,接过了那盏茶。
直到现世的记忆开始模糊,从初入此方位面的剧痛开始,所有的爱恨怒骂都如隔纱雾,郁安知道到了一切该结束的时候了。
幻梦应该到此为止,比起幻境,更重要的是真正的薛无折。
这么久也没找到幻梦出口,只有暴力破局了。
郁安抽出灵剑,走下了念尘峰。
春日将尽,山中却百花正好。
一片桃花落入衣襟,郁安并未在意,只快步掠去长老阁。
风吹花动,那片残瓣自衣料中滑落。
桃花随风飘转,最终落入一只苍白如纸的掌心。
进入幻境以来,郁安最不能习惯的,就是那几个长老的笑脸。
慈爱正义都是假的,谄媚逢迎唯利是图才该是他们的本相。
郁安动起手来没有一丝停顿,仗着幻境中恢复的修为,毫不客气将长老阁掀翻。
老者们惊怒交加倒在血泊中,死在郁安剑下时满眼不甘。
饮饱鲜血的本命法器悉数被毁,成为一无是处的几寸废铁。
幻境只覆盖了玄光宗的区域,好在幻象中没有宗主离霄的影子,不然即使是这具身体正处全盛时期也难以战胜。
待生灵消失、众峰倾倒后,郁安重新回到了念尘峰。
没有御剑,只是沿着山阶上行。
但再如何拖延,郁安终是看到了山腰小院的轮廓。
薛无折正在院中翻阅剑谱,眼帘半垂的模样显得安宁。
过了几息,他发现了院门口的郁安,未语先笑。
“师尊。”
微风吹来,血腥弥漫。
青年目光一动,落到郁安沾血的剑尖上。
“师尊……”
郁安沉默地走入院中,自始至终长剑未收。
青年放下剑谱,站在原地关切地问:“师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郁安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握剑的指尖已经发白。
“出剑吧。”
青年一脸迷茫,“师尊?”
没等他再多问,郁安已经沉眸攻了上来。
青年狼狈地取剑接招,挑刺披砍一路被从院内打到山外。
攻势如雨,令山间桃英也七零八落。
后来青年脸颊被划破,已经接不下剑招,只能无措看向眉眼含霜的人。
“师尊,您怎么了?”
郁安挑开他的防守,平静开口:“这是幻境,我早就知道。”
“什么?”
郁安又刺去一剑,落下的目光同剑雨一般的冷。
“这里是幻境,你是幻象。”他道。
“薛无折”闪身躲开这一击,弯起唇角,“您……早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