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扇睫漆黑,眉头微皱起,高挺的鼻梁也泛红,薄唇发白,明明一贯冷峻,此刻模样却莫名楚楚可怜起来。
他缓缓地撑起脑袋,虚睁着眼摇头,似乎一头倔强的猫科动物。
“不去,我想不去。”
埃洛伊斯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心神一动,继续在默肯的身边坐下。
沉思良久,先唤来侍者,去泡杯温热的蜂蜜柠檬水好稀释酒体浓度,再准备一条热毛巾。
侍者刚刚得了大笔小费,十分迅速地将东西送来,依次放在埃洛伊斯手边。
可她却没有着急使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顺着他的言词,低声问道:
“那为什么不想去呢?”
“因为……不喜欢。”他诚实地答。
“你想去哪?”她又问。
温斯顿使用他那昏昏沉沉,不算清醒的脑子思索了一会,这个问题对他现在的状态有些难回答。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去利兹酒店,住那是因为工作方便。
也不想回长岛,在那他只觉得无聊,更不想去银行,或者去别的地方。
温斯顿因为那些现实的刺激而清醒了一点,朦胧间想起。
他其实想跟她走,去哪都好,任她处置。
在那些调查中,埃洛伊斯的胆量很大。
白手起家,漫长的忍耐。
看中的事情便全力以赴,撬动一切机会为自己赋能,向上攀爬,无畏插曲与环境。
事关前途的抉择,果断,清晰。
对待情感,也并没有因为理智而生出半分冷漠与警惕,她供家人以可靠的依赖,体贴的守护朋友,甚至能为乔约翰设身处地。
好像永远强大,势不可挡的前行。
她掌控着她的人生。
这些东西,生长出一颗巨树,让渺小的动物想要朝圣。
恍惚地下定决心,温斯顿摇摇晃晃,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埃洛伊斯抬头,看着眼前人身体慢慢挡住大半的烛光,他依旧一张惺忪的脸,驼峰鼻梁与下颌角逆光藏影。
忽然,他又小腿一软,迅速地弯腰跌地,一只膝盖砸在地面上,刺痛的他不由仰起头。
埃洛伊斯还未及时反应,他便跪在垂至地面的灰色裙边,撑开肿胀的眼皮,他的手掌勉强扶着地板,面带祈求。
“带我走吧,你带我走吧。”
他此刻胸膛暖洋洋的,就连血液都滚烫的流淌,不愿意回到那个冰窖一样的世界里。
只努力清晰的说这一句话。
在这瞬息之中。
埃洛伊斯睁大眼睛,看着这位受尽追捧的人物,就这么丝滑的对她祈求,态度卑微。
什么意思?
不想回到那些金碧辉煌的地方,却想跟她走?
即使是醉话,但也足够让人看出来,他对自己身处的环境并不满意,近乎厌恶。
埃洛伊斯忽然察觉,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温斯顿·默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以往,埃洛伊斯把温斯顿·默肯当做名利场里标准的角色。
地位,外貌,财富,性格。
她渴望拥有他所拥有的,那种香车宝马,权势地位,于是将这个人当做一种,代表本时代上流社会的符号,并希望自己也成为这种符号。
现在看来,是埃洛伊斯以为错了。
这个符号内心并不自洽。
他几乎没有野心,对名利无感,更不乐于处理那些冗杂繁忙的事物,也并非情绪稳定。
只是在沉默的接受命运,刚好有能力,做好每件事而已。
她百感交集,好似悟出了什么东西。
这一刻,埃洛伊斯更加确定那些不确定的事情。
她收束呼吸,思绪回到现实问题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