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记不太清了。
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要好好护着陈若兰,不能让她受一点伤。
湿巾冰凉的触感晕开在他的掌心,他微微曲指。
「你没受伤就好。」
为他擦拭血迹的手连同湿巾一起停住。
陈若兰低着头,披散的头发不规则的垂下,挡住她的脸颊和所有情绪。
肩开始小幅度的耸动。
直到微小的抽泣声传出。
时序伸出手,撩起陈若兰滑落的长发。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闷声闷气的鼻音带着细细的哭腔。
抚着她头发的手一顿。
「我不是一个值得让你用命去保护的人。」陈若兰深吸一口气,「这二百万就这么重要吗。」
时序不可思议地笑,直至背后的伤口再次撕心裂肺的疼起来。
他捧起陈若兰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
却在看清脸上的泪痕和胳膊上包扎的纱布后,泛白的修长的指节轻轻为擦拭掉眼角的泪痕。
他对她永远都狠不下心。
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掉。
怎么能不害怕呢。
那样一个天之骄子,为了保护她而破碎在她的面前,她只要闭上眼就能想到昨晚的一幕,郭志商狰狞的脸,刀尖上的血,还有时序紧紧抱住她时附在她耳边低声的安慰:「兰兰,别哭。」
「别哭了。」
时序倾身,吻掉她即将跌落的眼泪。
小心翼翼的。
耐心的。
温柔的。
轻柔的。
「二百万?陈若兰,你觉得在我心里,你就只值二百万?你可真是会气我。」
时序喉间溢出声气音笑,恨不得现在就就去咬那张气人的嘴。
让她不再说他不喜欢听的话。
让她只能发出他喜欢的声音。
陈若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觉得自己脸上痒痒的。
「你身上还没好,不要乱动——唔。」
时序彻底含住了那聒噪的源泉。
-
天亮以后,病房里变得很热闹。
来检查的医生,来巡房的护士以及来家里老宅周芳礼用了几十年的保姆王妈。
时序看着王妈端过还在冒热气的鸡汤,嘴里说着:「小少爷吃早饭吧。」
鸡汤是一人份,餐具也是一人份。
他挑了挑眉,低声问陈若兰:「我妈来过了?」
「嗯,来过了。」阵仗很大,派头十足。
「没有为难你吧。」
陈若兰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没有。」
不光没有,也可以说是无视她。
时序从急救室被推出,送进特护vip病房的时候,周芳礼也一直跟着。
指挥着王妈将病房里里外外擦了一遍,用陈若兰听不太懂的方言聊天。
陈若兰因为手被拘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在时序身边。
两人一直到快凌晨的才离开。
汤匙磕在纯白汤碗内壁发出脆响,时序舀起一勺鸡汤。
「王妈炖的汤是一绝,你也尝尝。」
王妈在旁边厉声制止:「小少爷,我是严格按照配比做的,只够一个人喝。」
抬头挺胸,神气十足。
自打老妇人在的时候她就在,然后陪着周小姐,又看着小少爷长大。
她在周家干了一辈子,周家的荣光就是她王妈的荣光。
「小心烫。」时序充耳不闻王妈的话。
手腕微倾,琥珀色汤水在匙心荡出涟漪。他先低头吹了吹,递到陈若兰嘴边。
矜贵的小少爷何时做过伺候人的活,就连隔壁姓方的丫头来,都得百般讨好小少爷。王妈气得瞪了陈若兰一眼,好像被她碰过的东西就要沾上瘟疫一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