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毛毛姐给郑千玉和叶森介绍了导盲犬的手续问题。 现在全国大概有1700万盲人,但能够进入工作的导盲犬只有400只左右。培育一只合格的导盲犬的成本在20万左右,盲人申领导盲犬是免费的。 毛毛姐告诉千玉,如果他想申领一只导盲犬,可以备齐证件来基地签署申请书,基地会将他加入申领的队列。 “但现在申领的视障伙伴很多,虽然这几年全国的导盲犬基地增加了,但导盲犬的数量对比需求,还是非常少的。”毛毛姐解释道。 如果郑千玉现在排队,最快也要一年多,才能等到属于他的导盲犬。 对于这个局面,郑千玉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他朝毛毛姐道谢,说自己回去会好好考虑。 和飞飞告别的时候,郑千玉蹲了下来,尽可能拥抱了它。飞飞吐着舌头,它很开心,透露着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这一天,郑千玉履行约定,和叶森一起吃了晚餐。那是一家顺德菜,有很鲜的桑拿鸡和又脆又弹的凉拌去骨鲫鱼,叶森最后把菜下到桑拿鸡蒸出来的汤底里,让郑千玉多吃了一碗蔬菜。 晚饭吃得早,回程时不过6点钟,郑千玉说:“要不要去上次你说的那个公园?” 叶森当然点头,车拐了个弯,在夜晚驶向公园。 下车的时候,郑千玉扶着车门,感叹自己吃得饱。在林静松眼里,他的食量几不可闻,两盘肉,郑千玉大概吃下不到半盘,一碗蔬菜就让他填了肚子。 如此,郑千玉就要走路“消食”,他们多了一段散步的时间。 夜风凉爽,但有些冷了。冬春交际,昼夜温差变大,郑千玉的盲杖点着路,另外一只手缩进了开衫的袖口里。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 郑千玉道。 林静松很想牵他的手。 好像有无法驱散的寒冷包围着郑千玉,命运也下了定论,人生从此永远是冰天雪地,任何事物都无法让他从这样的寒冷之中解脱。 即使林静松已经站到他身边,他能给予的温度是否少得可怜,又是否因虚假而缥缈。 他也不知道。 “千玉,你是不是……不想申请。” 他开口问道。 “嗯。” 郑千玉说:“我不想看上去很像一个看不见的人。” 他低下头,道:“虽然我已经是了。” “这样走路就好,不想要更多了。”他的盲杖轻轻打在地上,“不想去很远的地方,也不想认识新的人,不想被抛弃,也不想被关心。” 郑千玉轻轻笑了一下:“好像这么做,有一天我就会好的。我有时还是会想去看电影,还有画展……” “那就去好了。” 他听见叶森的声音说。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布?y?e?不?是?ì???ù?????n????????????﹒???o?m?则?为?屾?寨?站?点 “去看电影,去看画展,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网?址?F?a?B?u?页??????ū???ε?n?2????????????????M “我和你一起。” 他牵了郑千玉的手,他的手指冰凉。 林静松的手顺着他的袖管,握到郑千玉的掌心里。郑千玉的手瑟缩了一下,最终没有挣扎,蜷在他的手中。 “你不是‘一个看不见的人’,你是千玉。” 第15章 “你是想和我约会吗?” 郑千玉问道。 他仰起脸,在昏暗的夜色之中,他是似笑非笑的样子。 郑千玉的手仍旧让他握着,他很冰冷地攀上他的手腕,说:“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叶森。” 握着郑千玉的手让林静松有片刻的恍惚,郑千玉叫这个名字,又把他拉回现实。 “你不会觉得有趣的,你很快就会厌倦。” 郑千玉用了一些力气,林静松放开了手。 有整整一年郑千玉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他时而亢奋,听很多失明的人重振旗鼓的故事,给自己做规划,试图告诉自己还能做很多事。 但更多时候,郑千玉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其实他所看到的不完全是一片漆黑,盲人仍有光感,天光照在郑千玉的眼睛上,那是一片迷蒙的灰肉色。 郑千玉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处在白天。但白天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在白天睡去,只活在黑夜里。 这样在夜里规划,寻找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办法。等郑千玉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的车声和人声,他一下子失去所有的力气。 郑千玉无法欺骗自己,他只想要正常的、能够看见的人生。 无论是积极地规划未来,还是消极地浪费自己剩下来的还很长的人生,郑千玉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之后,郑千玉也厌倦了这样反反复复的自己。 没有人会再需要他了。 郑千玉仰躺在地板上。他把自己的身体糟蹋得很坏,任何时候都没有力气。养父母曾经来探望他,郑千玉对此也没有印象了。 那个时候,郑辛也拿他没有办法了。 郑千玉感觉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徘徊在上方。在这样的视野里,他是能够看见自己的。 没力气活,也没力气死的身体。恍然的灵魂看了也摇摇头,不知道这样的呼吸还有什么意义。 后来呢? 郑千玉记不太清了,或许他只是厌烦了这样。并不是产生了新的希望,也没有下定决心要迎接新的生活,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不会有任何不同。 只是厌倦如此。 在郑千玉看不见的眼前出现了这个人——叶森。他当然是个意外,让郑千玉在黑暗重复的生活里有了一点变化。 所有人都把一切想得太简单,郑千玉不希望叶森再对他说那些陈词滥调了。 是的。郑千玉心想,他应该告诉叶森,他想要怎么样的对待。 “不要再说为了我——你想要我怎么做?” 郑千玉微笑,右手轻轻摩挲自己的盲杖。 或许是因为光线昏暗,林静松感觉到郑千玉那并不是平常的、愉快的微笑。 林静松从来就无法摸透他的心。郑千玉曾经愿意为他坦露一切,如今他尽数关闭自己的心事,没有给林静松任何窥探的机会。 “要联系也好,要见面也好,约会也好,要做……” 叶森很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他的力气太大,让郑千玉更毁灭的话没能说出口。 郑千玉的肩膀摸上去也是棱棱的骨头,他卸了力气,低着头。郑千玉的脸被光与阴影一分为二,一半苍白,一半沉进黑色的水底。 郑千玉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像在收拾因自己的失控带来的一地狼藉。 这几年他唯一学会的事情就是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没有自暴自弃,没有崩塌也没有毁灭。不需要自然地过渡,他可以随时恢复原状。 “很晚了,送我回家吧。” 他摸索着去牵叶森的衣袖,很坦然地说。 这一天出发时天朗气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