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家好好待着,好好养身体,再在红毯现场晕倒一次,我的心脏可受不住。”黎姐还在嘱咐着,说是经纪人,倒不如说是大姐姐,一直以来都将方方面面都安排地妥妥帖帖,没可指摘。
楚蘅点点头收起没用的思绪,凑近给她按了按肩膀,“安心安心,这些东西怎么回事?”
在黎姐惊疑不定,像看傻子一般的眼神下,楚蘅大概掌握了具体情况。
拿到影帝离场时,楚蘅晕厥的词条冲上热搜。但与楚蘅记忆相悖的是,这里的晕厥仅是虚惊一场,楚蘅在医院住了三天便回家修养。
而楚蘅经历的那个,则是切切实实的死亡。
是幻境无疑了。
茶几上的礼品品类繁多,据黎姐介绍,有一部分是娱乐圈的同事所赠,剩下那部分则是楚蘅父母特地送来的补品。听到后一句时,楚蘅恍惚了几秒,心脏部位传来奇怪的震动。
黎姐走后不久,平日半点人气没有的别墅又迎来两位客人——楚蘅的父母,娱乐圈的名导名编。
“楚导,宋编。”楚蘅从鞋柜里拿出很早就备着的拖鞋,拿给那两人。
“哎呦宝贝,让我看看,”宋编听到这个称呼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匆匆放下手里的保温壶,抬脚抱住了楚蘅,“瘦了。”
楚蘅的背立时僵直,鸡皮疙瘩唰得冒了出来,他弯下腰,机械地接受这个拥抱,“应该是错觉。”
短暂地交换了体温之后,楚蘅就被宋编挽着手臂,带着坐到沙发上。
他们的身后,国际上声名显赫的楚导默默拿起地上盛满浓汤的保温壶,在厨房捣鼓半天,端出一碗玉米排骨汤,放在楚蘅面前的茶几上。
“儿子,快趁热喝,新鲜出炉的美味鲜汤,对身体有好处。”楚导笑吟吟地挨着楚蘅坐下,楚蘅夹在他们二人中间,很不自在。
这是魇魔的幻境。
楚蘅看着那团热气,冷静地告诉自己。
耳边的声音温和无比,胜过他演过的戏里的父母千倍万倍,掩盖住了急切的呼喊声。
楚导告诉楚蘅这几天电影界上了什么类型的新片,采用了什么样的叙事手法和镜头语言,并拍拍楚蘅的腿,告诉他拿奖并不是第一要务,重要的是在影片里表现出应该表现出的感情。宋编端起碗放在楚蘅手心,眼里含笑,埋怨着老楚的职业病,自己却也是个工作狂,还说要把接下来几个新剧本都留给楚蘅,作为楚蘅的二十七岁礼物。
噢,原来已经快要二十七岁了,楚蘅想,原来之前的二十六年自己是不需要礼物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二十七岁倒是被安排好了许多贵重的、奢望不得的礼物。
他勾唇一笑,这果然是魇魔的幻境。
一时间,手上圆碗的温度变得异常明显,很烫,楚蘅却紧握着不放,他死死盯住碗里漂浮的油珠,像是在和从前那个自己不断拉扯。
一个热切地、极度渴望着,像条可怜的弃物一般祈求父母的关爱,另一个则冷眼旁观,嗤之以鼻,洞穿面前的假象。
“你也别太累,戏不接就不接,奖没得就没得,没必要连轴转,演戏是热爱,又不是完成任务。”
宋编身上的母亲特质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楚蘅低着头,继续完成他在现代的最后一场戏,“知道,我知道,不是为了谁,也不是想得到谁的认可,我只是喜欢,只是喜欢而已。”
“那你要不要留下来?和爸爸妈妈一起,永远在一起?”宋编又问。
“留下来,爸爸妈妈就是你一个人的。”楚导附和着,一句诡异的话脱口而出。
楚蘅弯唇扬眉,捧着那碗汤,一字一句,“怎么这么说?”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你……难道不是一直都在看着我吗?”
话音刚落,楚蘅便收起笑容,干脆利落将手中汤碗往地上一掷。
陶瓷碎裂,在地上炸成烟花,得之不易的礼品缓缓消失,沙发上的父母化为合为一缕烟,溜得无影无踪。
一刀红光起,一刀旧梦灭。
断恶横空一斩,幻境被劈开一道裂缝。
迷雾四起的深林里,一棵食人树下,楚蘅睁开眼睛,果然看见着急的断恶和表情出租的晏空青。
楚蘅还靠在树身上,他朝晏空青伸出右手,挑眉示意。
晏空青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借力起身后,楚蘅拂去身上的尘土,抖抖衣袖,“谢了。”
“好险,你听见我们叫你的声音了吧?”断恶迫不及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