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阶之下,年轻英武的男子双膝跪地,身姿挺拔,宛如松柏。
见帝妃同时出殿,喇库大王子不由微微一怔。
他两次近距离见贵妃,她身上皆身着骑装,俏丽娇憨。
现下她身着象牙色绫纱襦裙,乌发低挽,皎洁月光笼在她身上,宛如仙子临凡。
喇库大王子不敢多看,双眸规规矩矩盯着地面。
他没想到贵妃也会出来,黝黑脸庞渐渐染上不显眼的红。
他恭敬拱手:“卑职深夜前来,还请圣上恕罪!”
皇帝淡淡道:“爱卿先起身,有何急事便说。”
喇库大王子却岿然不动。
他自顾自将衣袖里的破损锦囊和书信取出,并双手奉上。
他不像是在跪地请罪,而是像在诚恳献祭什么。
康玉仪心下微动,便主动凑近了些。
如今她已认识绝大部分文字,便一字一顿将信上的内容念出——
“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
她嗓音本就甜软,经过方才马车上与浴间内的欢愉,声音更是娇媚欲滴……
喇库大王子耳尖微颤,头顶仿佛有烟花盛放噼里啪啦响。
他那张黝黑俊朗的脸庞仿佛着了火,红得不显眼,却烫得快冒烟。
皇帝目光微凛,“爱卿这是何意?”
他自然认出这喇库大王子手中的锦囊与康玉仪素日佩戴的香囊极为相似。
连那簇蜀绣团花都如出一辙。
念完诗后,康玉仪迟疑了好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怎么不像是句正经的诗?
她开始懊恼,就不该跟出来的。
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逃也似的跑回殿里。
喇库部大王子下意识抬眼看她离去的背影,眸底闪过一抹难以言述的情绪。
皇帝没错过他转瞬即逝的眼神变化,墨眸微微眯起。
他低声冷斥:“此等污秽之物还不快收起来。”
喇库大王子当即回神,再次将手上之物塞回袖中。
随后,他们二人前往皇帝平日接见大臣处理政事的烟波致爽殿。
皇帝居高临下俯视他,冷声道:“说说,怎么回事?”
喇库大王子拱手作揖,“回陛下,数日前有位小公公莫名将此物塞给卑职,下午在围场时,卑职无意间发现贵妃娘娘亦有佩戴此物,卑职担心……”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可言外之意,皇帝已心下了然。
稍缓方才的愠恼,皇帝命人传唤随驾行宫的织绣署署官并领着所有会蜀绣的绣娘前来辨别。
深夜被传唤,织绣署众人无比惊慌,一路战战兢兢快步前来。
“署正过来瞧瞧,这是谁的针脚。”皇帝示意喇库大王子将锦囊交出。
一听“锦囊”二字,平日专为贵妃缝绣香囊丝帕等小物件的绣娘卫氏心底发虚。
织绣署的署正恭敬双手接过,并仔细辨别一番后,忙不迭道:“回圣上,此乃精通蜀绣的卫绣娘所制。”
“卫氏可在?”皇帝不怒自威。
闻言,卫氏惊惶失措,扑通一下跪地。
“奴婢卫氏,参见圣上。”
她方才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祈北公主李媗求她所制,而非平日呈进贵妃使用的。
数日前,祈北公主以日后要远嫁北境,恐怕无法再见到她这般精细的绣工为由,央求她做一个锦囊。
而卫氏是专为贵妃做绣工的,如若她所制之物流传出去,势必会冲撞贵妃。
卫氏数次拒绝,但最终仍没能抵挡数十枚的金瓜子的诱惑。
在本朝一亩田地不过二、三两银子,数十枚金瓜子接近二百两银子,足够让卫氏家中购置百亩良田。
即便日后做针线活做瞎了眼,也足够安享晚年。
且那祈北公主还说,日后她远嫁北境,绝不会有人知晓此香囊是她所制……
卫氏才应承了下来,并私底下偷偷摸摸赶制一只出来。
暗处的锦衣卫早在署官指认绣娘卫氏之际,便当即去搜查她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