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超载的机甲更令人担忧的,是女孩之间暗潮汹涌的氛围。
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针对林星。
她昏迷的时候还好,反正也不知道,但在两天后,睁开眼睛的林星,再次体会到了被所有同事孤立鄙夷的感觉。
她茫然地看着特蕾莎刚给自己倒好的热水,被其中一个女孩以口渴为由端走。
那个女孩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她了。
与特蕾莎一开始对她不友好的原因相同,女孩也看不起她倒追祁洛的行为。
在这份不满之中,又夹杂了一些私怨:
女孩和她当初竞争的是同一岗位,但笔试环节的分数没有林星高,被刷了下来。
最后还是找关系,进了一个不太理想的部门,领导是个爹味很重的中年男人,她每天都过得很不如意。
种种因素累积起来,导致她之前每次看到林星,心态根本放不平,常常阴阳怪气,夸她长得好,会讨好人,不知找对了哪条线,才走了狗屎运,进了战后清点部。
这份怨气难以平息,自然也带到了这里。
面对女孩的刁难,特蕾莎不满地点了点桌面,选择了维护林星:
“想喝水自己去倒。”
那女孩瞥了眼缩在被子里的林星:
“就一张床,我们都睡两天地板了,她怎么好意思整天躺着的?”
特蕾莎忍住脾气解释道:
“说过了,她中了虫毒,需要休养。”
“不是打过解毒剂了?都两天了,早该好了,她肯定是装的。”那女孩说着,将水泼到被褥上,刻薄道,“姓林的,起来!”
特蕾莎刚要跟她吵起来,就见舱门打开,祁洛裹着一身寒气踏了进来。
他的视线在湿漉漉的被褥和林星忍耐的表情上停顿片刻,准确射向了拿着空水杯的女孩。
女孩显然也没想到祁洛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按照之前的规律,他应该在外面驾驶机甲,轻易不能离开才对。
可她不知道,机甲的控制台是连着休息室监控的。
女孩眼神游移片刻,有些害怕祁洛找她麻烦。
祁洛讨厌林星是一回事,容忍在他面前发生欺凌事件,又是另一回事。
她刚打算开口辩解几句,就见外界传闻对林星厌恶至极的祁洛,三两步走到床边,将被打湿的床单连带着呆若木鸡的林星整个抱起。
“啊?你干嘛去?”特蕾莎讶异。
祁洛侧过半张冷若冰霜的脸,将林星的脑袋往怀里拢了拢,好叫她不至于撞到门框上:
“特蕾莎,今晚这张床让给你。”
特蕾莎一头雾水:“啊?我没想睡床啊?”
祁洛轻飘飘瞥了一眼刚才向林星泼水的女孩,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谁都可以睡床,你不可以。
那女孩与祁洛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不禁脊背发凉,天塌了的感觉不过如此。
其实睡不睡床不重要,地板都已经睡过两天了。
但有祁洛这句话,就代表她在他那里已经上了黑名单。
她还有个哥哥就在祁洛手底下当兵……得罪不起!
女孩识时务极了,在他身后叫道:
“不就是一杯水吗?我道歉还不行吗?林星,我错了!是我不好,能不能原谅我?”
祁洛停住脚步,低头看向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烧红小脸的林星,清冷面容下带着一丝微妙的看好戏意味:
“你要原谅她吗?”
他在让她做选择。
他在好奇,她在不同情境下,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还不知道,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就是动心的开始。
林星听闻祁洛这样问她,浮浮沉沉的意识实际上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处理眼前的闹剧。
就像那个女孩说的,不过是泼一杯水而已。
她连泔水都被泼过,怎么会在意一杯清水。
看见怀里女孩疲累地闭上眼,像是不想管这件事,祁洛便替她做了决定:
“等她身体好了,你再当面道歉吧。”
舱门闭合,隔开身后各怀心事的女孩们。
驾驶舱里,莱茵正在操纵机甲搜寻地面上的平民幸存者。
看到祁洛抱着好大一坨被子过来,还觉得奇怪,定睛一看,里面竟然裹着个林星。
他当即皱了皱鼻子:
“做什么?”
祁哥今天发什么疯,之前不还对林星避之唯恐不及吗?
怎么今天就亲亲热热地抱上了?
那一瞬间,莱茵居然思考到了要不要随份子钱那么遥远的事情。
祁洛将再次昏睡过去的林星放在驾驶舱角落,那里靠着引擎,烘干被子只要几分钟。
他蹲在林星身旁,替她掖了掖被角,才起身,面上笼着一层几乎实质化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