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我可能给不了发票,计价器没墨了。那个,不要发票也没事的吧?”
林星愣在那里,被风吹得清醒了一点。
她算了一下。
从这里到她家,打车要六百星币。
她半个月的饭钱。
她默默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坐了。不好意思。”
说着将车门轻轻合上。
她看了眼导航,从这里走回去要两个小时。
明天不上班,就当是消食了。
可当她转过身,就看到了向她走来的莱茵。
他今天穿着鼠灰色卫衣,外套黑色皮质夹克,水磨牛仔裤,很符合他男大学生的身份,是看着很平价的一身装扮——和他从前只穿高奢的风格大相径庭。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成年后家里就断了生活费,还是他有意为之。
林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莱茵见她退让,立刻站住了。
他的喉结滚了滚,有些局促地说:
“我送你回家吧。”
林星没有回答,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眸中有着不解。
“你,你别总躲着我啊……”莱茵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这两年,他原本是可以将话说开的。
可他气她骗他,又忙于学业,大多时候只是远远地见一面,时间越拖越久,也越来越难开口。
到如今再提,与将愈合的伤疤再次撕开无异。
林星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等走回去,就是凌晨。
她家附近的治安,实在不怎么样。
想到这里,林星终于点头:
“麻烦你了。”
语气疏离客气。
莱茵松了口气,转身留下一句话就跑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上来!”
他今晚特意没有喝酒,就是等着这一刻。
片刻后,他从地下车库出来,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还等在路边,不由松了口气。
黑色悬浮车欢欣地停在她身边,莱茵解下安全带,绕过来给她开副驾的门,却见她已经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你不坐前面吗?”
莱茵有些失落。
林星想了想:
“抱歉,我不太清楚,坐在哪里有什么讲究吗?”
莱茵噎住,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委屈:
“都、都可以。我都无所谓的。但是……你之前都是坐副驾的。”
林星迟缓地眨了眨眼。
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从她眼前飘过,咔擦一声落地时,盖过了她很轻的询问。
“是吗?我……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
往日那些激烈的情感,在日复一日的减法中,好像都成了过眼云烟。
她对他,已经没了多余的感情可以挥洒。
只记得,不要靠近他。
会痛。
莱茵却以为她是在赌气,但他想,还好,她在赌气。
如果她连气都不气,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就是无法接受林星无视他,出于某种他自己也未解明的心理。
固执地打开副驾的车门,莱茵带了些无赖的插科打诨:
“你坐后面,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司机。坐副驾,好不好?”
林星最后还是跨进了副驾,莱茵将手掌垫在她头顶,防止她撞到车顶,见她坐好后,又帮她扯下安全带,递给她:
“系好了。”
林星的动作微微一顿,好像有什么记忆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如流星般消散无踪。
好像是有点难过的,但是她不记得了。
车子启动后,她微微阖眼,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也许是真的困了,又也许只是为了避免交谈。
莱茵偏头看她一眼,放慢了车速,悬浮车平稳地沿着深夜无人的大道,一往无前。
莱茵本以为那夜之后,两人算是和好了。
毕竟他自认为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无非就是说了两句错话,还有……可能冲动之下占了点便宜——想起这个他就无法淡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他一根筋的脑袋里,林星和祁洛是锁死的,就算祁洛明确表示不要她,他也没想过捡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