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段时间,他托人办的新户口就做好了。
她不需要过去的那个身份了。
林星嗯了声,没说什么,默默站在那里看他把零食往抽屉里塞。
祁洛感觉到她的目光过于实质化,联想到她吃饭时也是这么专注地盯着食物,心中不禁一软,抬头问她:
“在看什么?里面有你喜欢吃的吗?有就直接拿。”
林星犹豫片刻,拿了一包烤肉味的薯片,祁洛顺手打开客厅的电视:
“想看什么?”
她撕开包装,摘下口罩,抬头时,还未来得及亮屏的电视映出她脸上狰狞伤口。
她看着屏幕里的那张脸发呆,心里没什么感觉,空落落的。
祁洛一抬头,电视已经亮了,里面播放着一则新闻——
蓝星政府近日开启了大规模扫黄打非行动,战果显著……呼吁公民抵制不良性产业……
画面里有打了码的男男女女,穿着暴露,林星没有焦距的视线恰好就落在其中一具六块腹肌的身体上。
祁洛不动声色地磨了磨牙,刚想调台,画面一转,一具左腹部纹着鬼脸飞蛾的女/体一晃而过。
他动作一顿,倏地站起身来。
第42章 我凶你了吗
“祁先生?”
注意到他的不同寻常, 林星喊了他一声。
祁洛回过神来,心绪陡然烦乱,他遽然起身, 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我明天再来找你——不管是摆摊的事,还是销户的事,都等我明天回来再说,好吗?”
林星看出来他很着急, 现在不是纠缠不休的时候,但有些事情她必须弄清楚, 于是拦在了玄关前,抬头不依不饶盯着他:
“为什么?摆摊就算了,为什么连取消销户都不让我去?我不想做黑户,我还住着你的房子,这个月的租金都没有着落,我想尽快挣钱还你, 没有身份证,就没办法工作。”
话说到一半, 她突然想起来:
“啊, 说起来,我有终端了。”
她之所以请求祁洛带她去,是因为她当时没有终端, 不认识路。
如今祁洛给了她终端,她还需要祁洛带路吗?
答案必定是不需要的。
“没事了。我明天自己去。”林星想到这里,向侧面让开一步,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突然之间不被需要的打击让祁洛呆愣在原地, 单手还停留在外套纽扣上。
他现在很想把她的终端摘了,让她再也不能踏出家门一步。
他是在保护她, 可她不知道,也不领情!
祁洛脸色变了又变,一只手向前伸去,林星警觉地把戴着终端的手背到身后:
“你给我了,就是我的。不要拿走。”
“想什么呢。”祁洛嗤道,不动声色收回了手,“明天不要出去乱跑,等我八点钟过来,带你去□□。”
林星困惑于他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弯,但既然他亲口答应了,就是好事,于是也没深究,甚至替他打开了门:
“那好吧。”
不是一路顺风,也不是等你回来。
是那好吧。
祁洛心口堵得慌,气压很低地转身走了。
出门后,他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电话:
“托你做的户口明天就要。
“行,加三万。”
祁洛走后,林星将视线移回电视,新闻里依旧在滚动播报着此次扫黄打非的成果——
此次行动的目的地是东城区绣水巷一带,林星磕磕绊绊地用终端查了一下,鼓捣半天,发现那边是首都著名的声色场所,从高端到低端,应有尽有。
她直觉祁洛突然离开,跟绣水巷有关,但那是人家的私事,既然他无意解释,她也不会特意去问。
某种程度上,她比首都人还要有边界感。
林星关掉终端,在电视嘈杂的背景音里,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支勉强能用的圆珠笔,又从床头柜找出来一本便笺本,跪坐在矮桌前,埋头写写画画。
祁洛不借她钱,她可以理解,就像她说的那样,他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她开口说了借,他就一定要借给她的——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生来独立的林星早就学会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没有钱,她还可以去打工,只要有手有脚,总能攒到启动资金的。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列个摆摊计划书出来。
林星从出生开始,就没上过学,她的妈妈认识的字也有限,于是请了隔壁做小生意的邻居家儿子来教她。
对方大她四五岁,初中辍学,因缘际会,成了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好在多少认识几个字,勉强能教人,便被林母用管每天一顿饭的条件请过来,每天上三个小时的课。
林母工作的时候,林星就抱着不知买什么送的赠品编织袋,里头装着邻家哥哥从前不要的小学和初中课本,跑到隔壁去上课。
对方游手好闲地混了几年社会,纹身耳钉黄毛的buff叠满,浑身上下挤不出一滴耐心来。只有讲义气这一点值得称道。
好在林星聪明,学得也快,日子久了,他教着教着,倒也生出些隐秘的成就感来,逐渐用心,林星也因此得益,把他会的那几个字都学了去,侥幸没有变成文盲。
不过被赶出住所之后,她成了流浪儿,之后又遇上祁洛,过了一段兵荒马乱的日子,和邻家哥哥就此断了联系。
如果对方看到林星现在的“摆摊计划书”,恐怕要被气死。
便笺纸上横七竖八的不是字,而是简笔画。
她每每落笔时,都像得了脑雾,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好用图案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