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上个被证实细胞拥有超强自愈能力的人怎么样了吗!?”祁洛几乎失控地提高了音量,紧接着又极其克制地压低了声音,“他几天后就因为事故‘意外死亡’了,残骸被送去全球各地的实验室,所有细胞被切块,分散,在不同的实验室里不断被迫分裂,生长,再分裂,永无止境!林星,你想变成他那样吗?”
“我怎么可能有超强自愈的细胞!?”林星觉得荒谬,甚至想笑,“如果我有,为什么我脸上的伤这么久才愈合?如果我有,我手上的伤,又怎么会现在还没有好?”
“这只是一个比方……林星……”祁洛无力道,“我是想告诉你,一些上层对于永生和健康的追求,是你想象不到的。如果他们知道你在失去了一半内脏和全部血液之后还活着,会怎么想?”
“是你弄错了!我只是大难不死而已,没有任何超能力!祁洛,你没有资格决定我的‘生死’!”
林星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面上终于露出嫌恶之色。
祁洛怔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从她身上感受到如此明显的敌意。
那双总是洋溢着爱意和温柔的眼睛,原来也会这般充满厌恶地看着他。
像看着仇人。
不……不是这种眼神。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她是贫民窟自由的风。
在她还懵懂之时,他可以用细密的丝线织成谎言的网,将她兜在其中,即使要目睹她渐渐失去生机,也在所不惜。
然而此时,真相撕破假面,才暴露出温情表象之下,无法调和的矛盾。
那缕清风注定要从他指缝间溜走。
不,不可以!
她必须在他身边,即使会恨他!
“你不可以——”
触碰到逆鳞,祁洛终于耐心耗尽,他逼近林星,伸手去抓她。
林星从他眼中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鲜明怒意,本能地后退,露出怯意。
祁洛眼前忽然掠过一片亮色,斑斓演出服折射着阳光,将他眼睛晃得生疼。
“不要碰她!”
莱茵斜插入二人之间,用他高大身躯,将愕然的林星挡得严严实实。
祁洛看到对方脸上敌意夹杂着痛苦的神情,心念电转,笃定道:
“你听到了。”
莱茵心脏激烈鼓动,一边是对自己有恩、对自己诸多照顾的前辈,一边是后知后觉,失而复得的心上人。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血液鼓动着耳膜轰隆隆作响,呼吸急促,却寸步不让。
莱茵深吸一口气,面对着祁洛宛如实质的、冰霜般的压迫感,尽量平静地陈述:
“祁哥,你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你过去对她并不好,甚至排斥她,打压她,在众人面前把她赶走,你不知辜负了多少次她的心意……凭什么她一旦失忆,你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可以重来?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本想和从前的林星一样,冷静地处理这件事,可话到最终,还是带了指责之意。
祁洛面对着他时,却始终是冷酷的、理智的,薄唇轻启,不容置疑道:
“莱茵,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莱茵急切地想保护身后的女孩,想从祁洛的控制当中,像王子解救公主一样,将她解救出来,“你说过,把她让给我的,你忘记了吗!”
——“你想要她,我就让给你。”
登山那天,祁洛说过的话犹在耳边。
无数次午夜梦回,莱茵都为这句话心动。
他可以骗过自己的理智,但骗不过自己的心。
无数个黑沉夜晚,将明未明之时,那些个颠倒旖旎、色授魂与的荒唐梦境里,他究竟梦见过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面对莱茵的宣示,祁洛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他想起来了。
他说过的。
他曾亲口将她“让”给了另一个男人。
而现在,那个男人来向他讨要承诺了。
祁洛脸色愈发难看,肌肉绷紧,牙关紧咬时,太阳穴隐有青筋凸起。
他一字一顿道:
“莱茵,那只是个玩笑话。”
莱茵此时却犯了轴:
“是不是玩笑话,你心里清楚!你明明看不起她出身贫民窟,觉得她满口谎言,追在你身后让你丢人,你还有个未婚妻,所以才把她让给我的!”
他就像个护食的狼,背上毛都炸起,对着祁洛龇起了牙。
可祁洛却突然笑了。
他眼中没有笑意,嘴唇却微微上扬,说出口的话带着破釜沉舟般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