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恩客问得激动,赵四深吸一口气,心说,不是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那恩客话音一落,又有好事者骂骂咧咧插话道:“这般说,娶云倾姑娘的,不是什么游手好闲吃软饭的地痞流氓,而是保家卫民的富家公子?哎哟喂!诗情那死娘们害我!”
赵四听得脸红。虽然诗情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赵四也确实不是什么富商四公子。不过,她以后有机会也会试试保家卫民。
唉。早知道就不该捶那一下!
赵四烦躁得闭上眼,又听到人群有恩客跳出来议论。
一恩客愤愤不平道:“可别说,诗情那个来者不拒的贱人攀上了胡大人的高枝,正憋着劲儿使坏呢。”
有恩客质疑:“不会吧。诗情长得那么风骚,在岑州城里高低也是个角儿。也不会做出太不要脸的事儿。”
另一恩客反驳道:“她还要脸?她要是要脸,就不会挑着这漫山关吃紧的时节,拖赎身的云倾下水,闹什么斗富!”
“斗富?斗什么富?”更多的恩客加入战局。
恩客们躁动了起来。
“还能是什么富!戏台上都开始了,就是两人比赛烧银票煮粥。赌坊里也开庄了。我买的是诗情赢。”
“怎么买的是诗情?”想发财的急急打探小道消息。
有恩客散播内幕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诗情背后是县令胡大人。云倾背后,撑死也就有个赵官人。赵官人看着人模狗样,说不定是驴粪蛋,表面光!”
“那我也买诗情。走吧,咱们赌坊走走。”
“好嘞。”
赵四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磨衣声,再睁眼,围在她周围的恩客已是少了大半,想必都是去赌坊押注了。
赵四心道此事或可能她家娘子比完,再说与娘子听,围这赵四外围的恩客忽然又躁动了起来。
“啊呀呀!气煞我也!”一个彪型壮汉跳到了人群中间,隔开了赵四与账房,怒发冲冠,慷慨陈词,“都是些什么腌臜玩意儿!呸!我陆三虽没有飞鹏银庄的当票,但曾蒙云倾姑娘恩惠,愿为云倾姑娘敬奉十五两白银,助云倾姑娘大胜诗情。”
“云倾姑娘与你施过什么恩?”
恩客们又乐起来了,言语中有赵四忍不了的猥琐。思及这壮汉保不齐下一句要往下三路去,赵四攥拳,准备等其一开口,就让他尝尝嘴臭的滋味。
不想那壮汉竟是“扑通”跪地,涕泗横流道:“云倾姑娘是大善人啊!像我陆三,平日待人,就是能帮尽帮,谁想今春我那五十岁老娘害了急病,亲朋好友竟无一人肯施予援手。我走途无路,欲典当幺女,幸有云倾姑娘赠我白银十两,供我老娘治病。”
壮汉说得感天动地,众恩客纷纷点头,连连称道:“孝子啊!”
赵四则一面松开手,敬佩那壮汉的孝举,一面惊叹自家娘子的人品。方才这小院,那胡大人称赞云倾人品,赵四只当是胡大人在诱拐云倾。如今壮汉开口,赵四方晓得,云倾是真的乐善好施。
赵四如是想着,恩客中又挤出一女童来。
那女童蓬头垢面,破布衣衫上补丁摞补丁。当真在一群满头朱缨,锦绣披身的恩客中成了一股清流。
“小妹妹!你做什么来?”赵四下意识拉过女童,想将其挡在身后,躲开眼前这些酒肉之徒。
不想那女童一躲,竟是固执地记到壮汉身前,松开攥紧的小手,露出半个发黑的馒头,当着众人面,郑重送到壮汉眼底,童言无忌道:“依大叔这么说,小小也愿意给云倾姐姐半个馒头!小小的娘死了,上月小小饿得走不动路,遇上云倾姐姐上香,她给了小小两个馒头。”
小小说时,皲裂的红脸蛋上盛满了笑。
那笑,看得赵四眼眶浸润。
而背对着小小的恩客们,也被其言触动。
一恩客丢出一袋银两,丢到壮汉眼前,佯装无事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也有东西要给云倾姑娘!”
那银两一落地,顿时激起千层浪。恩客们瞬间又吵闹了起来。
“我也有!”
“我也有!”
……
赵四瞪大眼看众恩客争着抢着解囊抛物,第一次直观感知到她家娘子的好人品,而众恩客闹上一阵,便有明理人跳出来扯着嗓子质疑。
明理人道:“云倾姑娘和诗情姑娘的比拼,要得可是飞鹏银庄的当票啊。”
“这!这要如何是好?”众恩客望着壮汉身前的零碎,齐齐犯难。
“无妨的。”又有一恩客跳出来,“我认识飞鹏银庄岑州分号的主事柳十郎。我且喊他过来,看看他能不能通融通融,将我们这些东西换成当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