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梯下到四层,莺儿告诉赵四来人一共四个,赵四定要小心应对,赵四不语。
木梯下到三层,莺儿坐在木梯上大哭,央赵四回六楼去,静候云倾归来。
赵四皱眉,正欲与莺儿细问,眼前忽然多出了四双缎面绣鞋。那四双绣鞋两大两小。其中,有一小,看着就是男鞋。
“这位就是赵官人吧。”一声清丽的女声入耳,赵四抬眉去看,只见眼前立着一美妇,头顶双髮鬟,鬟插金钗,钗旁坠流苏,流苏下是一身藏青色掐丝长袄,袄下是朱红色并蒂莲的褶裙。
美妇约三十五岁上下,眼角略有细纹。但黛眉明目,眼底尽是赵四看不懂的温情。
“是我。我是赵四。”赵四下意识接住了话茬。
谁知,她话音未落,那美妇已是冲着身边一儿一女,柔声细语道,“羽儿,欣儿,快叫爹!”
“这……”赵四大惊失色。
不想,那一双小儿女已是一左一右,抱住了赵四的两条腿,奶声奶气地喊着。
“爹!”
“四爹!”
赵四被那一声声的“爹”唤得背脊发凉。如今云倾不在,她似是说什么,都会生出事端。
但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四爹”入耳,赵四额心又是一疼,眼前又浮现了一些旧事。
旧事依旧发生在书房。书房外在下雨。雨中,一个面容迷糊,衣着华贵的男子,从一妇人手中,接过一襁褓,给她看。
赵四盯着那襁褓中婴孩的眉眼,只见那婴孩含住了她的手指,吐出来,双眼眯成一条缝,口齿不清唤了声“四……爹”。
这就是那个孩子吗?
赵四低头去看抱住她右腿的男孩,竟见那孩子的眉眼异常熟悉。熟悉到,与她几近一模一样。
赵四晃了神,朦朦胧胧间,似是听到画面中那男子与婴儿纠正“羽儿,那是三叔,不能乱了辈分。”
“羽儿?”赵四心间陡起惊涛骇浪。
那名作“羽儿”的男童被赵四一呼,立即松开赵四的手,张开双臂道:“四爹抱!你出京师时,说等羽儿八岁了就带羽儿骑大马!羽儿现在八岁了!”
“欣儿也要爹爹抱!爹爹说,欣儿只要跟着爹爹就再也不会被那些狗奴才欺负了!”那名作“欣儿”的女童也朝赵四张开了手臂。
“我。”赵四被两个孩子围得面色煞白。
若说来人图财,她或是可以给一些银钱。若是来人求婚,她也可以和那人说得清清白白。
但若是来人,带来两个抱着她的腿喊“爹”的孩子,她又该怎么办?
赵四咬着唇,面色越来越难看。而那两个孩子“爹”喊得久了,便引来不少男男女女围在玉楼楼的栏杆上,指指点点。
有的道:“云倾终究还是所托非人。”
有的道:“大人该死,囡囡可怜。”
更有甚者,议论着,要不要将她们一并绑了,送去见官。
这些流言碎语一并灌到赵四耳中,赵四头疼欲裂。
那美妇见状,却是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抹抹眼泪,轻声道:“定是敏与天骄作难了。羽儿、欣儿走吧。莫要与你们,嗯,与你们四爹添乱。”
话罢,美妇又从身后壮妇手中接过一个食盒,递给赵四道:“这本是为你我新婚定做的合欢饼。你既有了新人,且在想我之时,再吃吧。”
美妇说话时,眼神从不落在赵四眼间。但竟是这一分躲避,引得赵四下意识唤了声“敏姐姐!”
“敏姐姐”一出,赵四、美妇、莺儿、燕儿四人皆是一愣。
而后,却是莺儿先反应过来。
“姑爷,你死定了!”莺儿恼恨得瞪赵四一眼,哭哭啼啼地往楼下跑。
赵四咬咬唇,暗恨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美妇眼中又惊又喜,下意识伸手要摸赵四的脸。
燕儿水袖一翻,塞赵四一两银子,推赵四下楼,转截住美妇的手,冷冷道:“夫人莫要欺负我家姑爷。这孩子究竟是谁的,且待我家小姐回来,自有公断!”
赵四挨燕儿一推,尚未品出真意。待头昏脑胀跑出玉露楼,一瘸一拐走在街上,才忽然想通了其间的症结。
她是女子,怎么会是别人的爹?
依云倾推算,她不过二十岁出头,哪里来得八岁大孩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