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烟眼中恍若无物,她直直盯着前方,轻声回答:“小女子恭贺王爷。”说罢,绕开他的手臂,继续向外走去。
林长宴心下诧异——她如何这么快便知道了?
来不及细思,他又上前去拉住她的衣袖,抬高了声音说道:“你去哪里?莫要使性子。”随即又低下声音:“等
晚间本王再同你好好解释。”
暮雪烟摇摇头,轻轻一笑。
“王爷,我们还是先分开,彼此冷静吧。”她信步出去,见外头正好有闲时备用的马车,便进去,轻声说道:“嘉然戏院。”
众目睽睽之下,林长宴也不好硬去拦她,只是一恍然,马车便去了。
来去匆匆,倒像是做了一场美梦。暮雪烟茫然跨进嘉然戏院内院,见云华等人正在内院洒扫归置,尘土一片。
云华吓了一跳,忙上前来问道:“雪烟,你不是才去吗?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暮雪烟未答话,只是掀开自己屋内帘子,径直进去,坐在榻上,盯着地面发呆。屋内布置简陋,有许多物什刚被送到荣王府。
云华跟进来,这才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脸色也很不好。”
暮雪烟冷静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没什么,他要娶亲了。”
说完,她忽然用余光瞥到自己手腕上的凤血玉镯,想起来这还是林长宴送的,便费力向下一扯,将左手手骨剐蹭到疼痛,但还是扯了下来。
摘下来左手的,她又用足了力气去摘右手的,直到两只镯子都取下来,她颓然扔在榻上,仿佛耗费了无限心神。
“我和他结束了。”她对着一脸震惊的云华,淡淡解释。
“他怎么能这样?”云华瞪圆了眼睛,怒骂道:“难道是看你回心转意了,觉得你好拿捏,然后就搞了一桩亲事出来?”
暮雪烟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她已无力解释。
“云华,我能自己待一会儿吗?”她轻声问。
云华点点头,忧心地说了些安慰的话,便出去了。
说是想要安静,可暮雪烟才躺下来,便听到外头闷闷的一声,似是响雷。
过了半晌,又是一阵划破天际的雷声,从远到近,越来越响。
两块极大面积的乌云逐渐拼接到一起,把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也堵住了。顷刻间狂风大作,雷电夹杂着暴雨倾泻如注。
暮雪烟将自己裹在被中,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她将自己的脸埋入手帕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手帕已经湿透了,她散乱着头发从被子里爬出来。
“谢倾闻。”她轻声对自己说:“感情的伤受了第二次,就不要再这样傻了。”
虽还有些站立不稳,她强迫自己奋力向前走去,告诉自己,已经好多了。
是上天看不过去她纠结万分,替她做了决定。她生来非大良朝人,总是要回去的。
与林长宴一刀两断也好,这样便有精力去找回去的办法了。
她在屋里擦了把脸,将屋门打开,暴雨的湿气带着寒意直扑过来,她打了个冷战。
拿了一把油纸伞来,她准备到前头账房处去,看看近日入账情况如何。
才走到院门口,便看到云华撑着伞小跑着进来,见到她,猛地刹住脚步。
“雪烟,你出来了?我刚准备去找你。”云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大声喊道:“荣王爷的轿子在外头,刚刚跟我传话,说要见你呢。”
暮雪烟反身便往回走,云华在身后追。
进了屋内,暮雪烟在榻上找到那两只玉镯,将早前装玉镯的盒子拿了来,原封不动地放好,又对云华说道:“能帮我去账上支五百两银子吗?”
云华去了。
暮雪烟沉思半晌,觉得屋中光线确实太暗了,便将火折子拿来,点着了一盏灯。
云华速度惊人,咣当一声将门打开,说道:“雪烟,银票来了。”
暮雪烟将银票对折,依旧放在盛玉镯的盒子中,轻声说道:“带我去见他。”
云华摇摇头,指了指门外。
“怎么了?”暮雪烟诧异。
“方才我进门的时候,他就在院中等了。现在就在门外。”云华表情有些不自然。
毕竟方才林长宴在雨里淋着等暮雪烟,她于心不忍,便将人放进来了。
下雨之前那会子功夫,云华早就在戏班中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只觉得叹息,这并不是他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