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药终于到了暮雪烟口中。
不眠不休地又等了十几个时辰,林长宴几乎已经撑不住了,他的头向榻上歪过去,几乎就要睡着了。
可他还是强撑着,希望这难捱的时刻快些过去。
盯着的时间太久了,眼睛都花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仿佛看到暮雪烟的眼皮动了动。
他猛然站起身来,更加专注了精神去看。
确实在动。
竭力压抑住振奋的心情,他叫了郎中来看。
谁知郎中只是摇摇头:“王爷,这也不代表她很快就能醒来。”
“王爷还是先去休息吧。”郎中劝道。
孙洪听见了,也在外头跟着劝。
但林长宴还是摇了摇头。
看不到暮雪烟醒来,想必他是睡不着的。
与其白白躺在榻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在这里守着。
郎中和孙洪见劝不动,也只能叹息一声,自去门外歇息了。
林长宴每隔一小会儿便用手试探暮雪烟的鼻息,生怕忽然会间断,他的手颤抖不已。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她的鼻息一次比一次温热、稳健。
到最后,不用刻意去试探,只在一旁坐着,便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缓缓传来,听着叫人安心不少。
郎中又来把脉过一次,只说她的毒正在缓缓褪去,只是醒来还要一会儿。
林长宴听完,这才稍微放了心。
这样一折腾,实在是困意上涌,他顾不上看如今的时辰,便趴在塌边沉沉睡去。
梦里也不安生,总是看到暮雪烟向自己冲过来,却面色一变,缓缓倒在他面前的情形。
同样的场景上演了无数次,再熟悉也成了噩梦。
之后的场景便是林长宴眼睁睁看着向他冲过来的暮雪烟一次比一次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他发不出声音,喉咙发紧,浑身僵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
直到最后一次,暮雪烟鲜血遍布的脸直冲到他面前,冲着他嫣然一笑。
随后便化作一团飞灰,随风飘散。
林长宴剧烈地抖动着,他想大声呼喊,可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王爷,王爷?”
声音不大,还满是虚弱。
可这一声竟叫他生生从噩梦中脱离,大汗淋漓地醒来。
耳边暮雪烟的轻唤,原来并非是梦境。
他如坠云雾,猛地站起身来,看着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暮雪烟睁开双眼,轻
声唤道:“王爷……”
林长宴一把拉住她的手,久久地说不出话。
直到眼中有了湿意,他才勉强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忙喊了郎中来把脉,他见郎中面色和缓,这才放下心来。
剩下的一应事务都是孙洪在办,林长宴只是坐下来,轻轻拉住暮雪烟的手。
“还有何处不舒服吗?”他问。
才问出这一句,他便看到暮雪烟红了眼眶。
“怎么了?”他又站起来,生怕她哪里还不舒服。
“王爷。”暮雪烟只觉后背刺痛,浑身软软的,她记起晕倒之前的最后一幕,又觉得鼻子一酸。
是委屈,还是疼痛,还是久别重逢的欢欣,或是劫后重生的喜悦?一时间已经道不清了。
她竭力忍着,可还是有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
林长宴一边焦急,一边用手帕去擦。
暮雪烟流着泪,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后背……疼。”
林长宴忙轻轻扶着她的肩,叫她缓缓坐起来,不叫后背上的伤口紧贴在榻上。
暮雪烟才勉强坐直了身子,便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