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干脆直接凑到正按着胸口喘粗气的郦羽跟前出言不逊,“我说郦公子啊,人家早就摆明了没看上你看上你哥哥,你又热脸贴冷屁股干吗呢?”
他话一落音,郦羽的脸和眼睛又一下子红了,“关你什么……关你屁事啊?!”
他抬起手就想冲那张讨人嫌的脸一巴掌拍上去,可姚学士及时地敲了敲桌子,对二人喝道。
“润声,还有你六殿下,你俩留堂,老夫有话要说。”
姜慈和姜愿这对姐弟一听,都想跟着留下。被姚益黑着脸赶了出去。而郦羽还以为大学士是想要训斥自己什么。结果老头一声没吭,先是让二人规规矩矩地挨着坐下,再抱来了一摞书,重重放在他们面前。
“今日就抄到酉时罢。余下部分,明日拿给老夫过目。你俩都得一字不漏地抄仔细了。”
郦羽看着叠得老高的那几本书,结结巴巴道:“姚先生,要、要抄这么多呀?”
“一起抄,谁多抄少抄你们自己定。”姚学士叹息道:“再不让你俩去抄一抄书,我就怕人要废了。”
到底还是免不了训,郦羽其实很怕姚益,一被训就习惯性乖乖地缩起脑袋。
姚学士继续对他喋喋不休:“小羽,我与你祖父乃是几十年挚友,在我眼中,你就同亲孙子一般。你可还记得,你幼时信誓旦旦,说将来定要读遍圣贤之书,学祖父入朝为臣。可如今……你每日不是盯着二殿下发呆,就是跑去给你兄长使绊子,要不就去跟那几个不学无术的殿下们鬼混。究竟像个什么样?”
一下子被老头狠狠戳中心思,郦羽顿时羞得巴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他正思忖着这该如何应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却抢先开口。
“哎!姚老头,你可别算上我啊,本殿下才没跟他一起鬼混过呢。”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姚益气得一掌拍向他后背,“六殿下,你看你这……如街痞流氓一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里有点身为陛下子嗣的自觉?一点都不知道尊长爱幼。还有,你方才当着那么多人面说的那些蠢话,之后传入陛下耳中,你要怎么收这烂摊子?”
“还能怎么收?他不过就是打我一顿板子,外加禁食关禁闭三件套呗。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想方设法来揍我的,那我还不如说点能让他气到七窍流血的。”
红衣少年大咧咧道。
“何况,本殿下那可是珍字金言,句句属实。就凭大皇兄现在那傻样,被父皇废废太子是迟早的事。大皇兄一倒,二皇兄又是你们口中那般睿智明达,自然顺理成章地上位。这天下尽人皆知之事,我哪里说错啦?”
姚益差点背过气去,“你!你这话就是在给二殿下拱火!”
他依旧嬉皮笑脸。
“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他那种装腔作势的样子不顺眼。堂堂皇子,却跑去学那些臭书生的打扮,装模作样的,什么德行……啊!”
少年被什么东西泼了一脸。他一声惊呼,随后缓缓抬手抹了把脸,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手的墨汁。
“郦羽!”
他暴跳如雷,指着郦羽一字一顿。
郦羽却看都不去看他一眼。他轻手轻脚放下砚台,握笔认真抄起书来。
“你竟敢往老子脸上泼墨?!”
他毫不客气地回怼:“谁让你嘴贱的,总说二殿下坏话。”
“他本来就不是个东西,我骂他几句又怎么了?”
二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起冲突了。郦羽表面不动声色,实际早就做好一场恶战的准备。
果不其然,少年怒气冲冲地胡乱抹了几下脸后,卷起袖子,手在郦羽的脸上和身上乱摸乱掐,也把墨汁糊得到处都是。郦羽被他掐得生疼,但也不知这小子分明比他还小了两个年岁,力气却异常之大,怎么推都推不开。他干脆张嘴死死咬在少年的脸上。
两个孩子扭作一团,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着滚。
姚学士苍白着脸,也不作拉架,只看着他二人的样子摇头,唉声叹气地离开了学堂。
最终结果是郦羽捂着脸,哭得泪水横流。而那少年看似赢了,却被郦羽咬破了相。二人皆是衣冠不整,一身狼狈。
这是正常结局,每次二人起冲突时,总是打成这般你死我活来收尾。
当然,许多年后,只要一回想起儿时欺负他爱君的所作所为,肃王殿下便悔不当初。总想先给自己一巴掌,再狠骂自己一句不知好歹的大猪蹄子。
不过如今,他是想象不到自己以后的下场的。最后,虽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书总归还是要抄的。郦羽可觉得自己没有姜慎那么厚的脸皮,他不想闹到祖父那里挨板子。
直到酉时钟声一敲,他才抬起略微酸疼的脖子。却发现姜慎不知何时左手握着笔,右手撑着脑袋睡着了。再一看,那纸上只工工整整地写了“知足怀乐”四个娟秀小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