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翎没料他应答得如此快而坚定,她动了动唇,背过身深吸一口气。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放我走了。”
听到霜翎冷下的话语,惊阙垂在身侧的双手蓦然捏紧。
他垂首挣扎片晌,“惊阙只是期望,主人能作出更为稳妥的决定。但若主人执意此刻要走,我会送主人出关。”
霜翎双眉微抬,略感诧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惊阙纵使难以说动,但他仍秉持着循主之命的原则,尽管他只是单方面将她当做了主人。
如此,她与惊阙便有进退的余地。
霜翎右手握在身前,开始衡量离开与否的利弊。
仙域风向不明,惊阙身为魔界至尊,言语自然有力,若他按照承诺保她在魔宫中的安危,那她留下避过风头,也未尝不可。
只是……惊阙此人阴晴不定,此刻坚信她是魔主,过几日又说不定将其一举推翻,届时她失去身份庇佑,岂不就是自投罗网了……
“主人。”
霜翎还在思索,惊阙忽然出声,她回头见男子又靠近了半步,下意识原地一哆嗦。
惊阙见她仍有惧意,眸光一颤,略显低落。
霜翎欲言又止,她控制不住自己的ptsd,可他越是这副模样,她越是惶恐。
所谓捧得越高,摔得越惨,她都无法想象,惊阙认知变卦后她会是什么下场。
惊阙:“主人如今有生命之危,全因冰霖玉所致。若主人能彻底掌控冰霖玉,旁人知晓神迹认主,杀人夺宝之辈便不会似今日这般猖狂。”
霜翎平复气息,冷静道:“你说的我明白,但激活冰霖玉所需力量何其庞大,短时间内,我根本做不到。”
惊阙:“祓恶山办不到的,本座未必办不到。”
霜翎转过身面向惊阙,认真看向这冷刃一般的俊美男子。
“阁下要同我谈交易?”
惊阙沉默少焉,“我不会阻止主人行事,企盼主人停留须臾,只是惊阙的私心。为实现这份私心,我愿以己之力,助主人契约神迹。”
霜翎蓦然动容,注视着青年片刻,而后低声长叹。
“阁下对魔主之忠心,叫人叹服。可我并非魔主,受不起你这份好意……和私心。”
室内陷入寂静,霜翎空洞看着前方,感受自己颈脉跳动,一下一下,分外清晰。
“那主人便当作,是我为昔日不由分说袭击主人所做的补偿,可好。”
半晌过后,男子幽然出声。
霜翎干扯了下唇角,“这个理由,我能够接受,只是,我不是魔主,你别再叫我主人了。”
惊阙:“嗯,主人说得都对。”
霜翎:“……”
认为固执的魔尊会说服,乃是人生一大错觉。
“所以……主人愿意暂且留下?”惊阙抬睫问道。
霜翎叹道:“好坏都让阁下说了,我还有何理由不接受呢?”
男子微微启唇,讷然过后,颔首牵唇而笑,一时间冰冷的声音都染上些微波动。
“是……主人请先歇息,等准备好了,再呼唤惊阙便好。”
他说完便离开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霜翎用力捶了捶脑壳,她竟觉得从她答应暂留后,惊阙整个人都腼腆了起来,他离开时的身影依旧伟岸,步伐依旧沉稳,可气息中的轻快欣喜叫她实在难以忽视。
分明是同样一个人,反差竟如此之大,与昔日现身诛杀她的魔尊有霄壤之别。
她竟有些羡慕魔主霜了,有这样一位对敌狠厉、忠心为己的好大儿。
霜翎走到门口,轻轻启开一条门缝,贴上眼睛观望,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两耳也听不见响动,看来此地应处魔宫偏僻之角,如此正好,她也不愿让人盯上。
关好了门,霜翎转身看向被包成粽子独自啜泣的老鹈鹕,安抚了它片刻,将它抱上榻去睡了一宿。
次日大聪明下榻,已经能沾地走路,只是还裹着半身纱布摇摇晃晃,模样可怜又滑稽。
霜翎推开房门,大聪明两脚哒哒地跟了过来,霜翎摸摸它的脑袋,“你就在房里待着吧,伤还没好,别又裂开了。”
“嘎。”
大聪明垂着脖颈翅膀蔫了下去,满目苍凉。
忆昔日威风凛凛,叹如今半身疮痍,一心壮志不得发,独守空阁泪涟涟,天不生我大聪明,禽道万古如长夜……
霜翎看着突然开始仰望天花板伤春悲秋的泪鸟,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不就是守个房,至于么!
她从纳戒里掏来掏去,摸出一本《不惑真言》,盖到大聪明脑袋上。
“它陪你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