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却是一道劲风滑过,下一刻,场地中央,赫然出现另一道蓝衣箭袖身影。
众人不免定睛看去,想知道是谁如此胆大,看到那人蜷曲头发时,一时皆是愕然。半点不曾想到,这人虽然穿着中原的衣袍样式,可五官深邃,赫然是个胡人!
“……是宁王世子的那个胡人侍卫!”一时窃窃私语,已经有人回忆起来。当初滁水河畔,可不正是这个侍卫,教时家二郎吃了个大亏?
这胡人……
场上乌兰撒罗已乍然色变,他指着眼前出现青年,面色中现出几分狰狞:“斛律陵光,你竟然还没有死?”
那唤作斛律陵光的青年目光平静:“大王子还活着,我怎么敢死?”
话音方落,场上两人已经团团战做了一处,两道身影俱是大开大合,卷起阵阵罡风。分明只是两把木剑,可斗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骨节爆竹之声不绝于耳,刹那间木剑断裂,彷佛承受不起如此重压。同时之间,斛律陵光毫不犹豫,合身而上,以一身血肉作为兵刃。那路数迥异于中原,彷佛两头野兽在场上撕咬、搏杀。
这样的态势,彷佛并不是比试,而是有深仇大恨了。
杨青鲤喃喃道:“斛律……你的那个侍卫,他姓斛律?”
宁离“嗯”了一声。
这不得了了……
杨青鲤快速回忆,他虽然对铁勒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也知晓,那是铁勒一个十分有名的贵族姓氏。
“铁勒那个谋反的大将军,彷佛就是姓斛律……”杨青鲤喃喃道,看着场上已经厮杀做一团的两人,他还能看得清身法,也能看得出那一招一招之间渗出的杀机、蓬勃的杀意。
“……谁会赢?”杨青鲤不自觉问道。他知晓宁离这个胡人侍卫已然是通幽境界,可是那铁勒大王子亦是天生神力,是全然不同的力量体系。
宁离捏着水晶樽:“陵光不会输。”
什么叫做不会输?方才他问乌兰撒罗和时宴朝的时候,宁离说时宴朝赢不了,可这时他问乌兰撒罗与斛律陵光,宁离更说这胡人侍卫不会输。
境界不能当饭吃,真到了生死搏杀的关头,比的便是谁更能狠得下心……
便在这一刻,场上出现惊心动魄画面,乌兰撒罗手中木剑穿透了斛律陵光左肩,刹那间鲜血四溅,可斛律陵光不退不让,猱身而上,任凭那木剑穿身而过,反手扣住了乌兰撒罗咽喉,猝然用力——
“陵光!”
手中的劲气微微一松,但也足以造成足够伤害。
乌兰撒罗身躯轰然倒地,嗓中犹自发出声响:“呵……呵呵……”
“医官呢?”
登时便有人上前,要将那倒在场中的铁勒大王子给抬下去。那动作迅疾的很,斛律陵光拔出了左肩上的木剑,任凭鲜血汩汩流出,面色不变。
雅雀无声的大厅里,仍听得挣扎声音,是喉咙险些被碾碎的、夹杂着血沫的呵呵声响。
那场面着实是有些血腥了。
若只是一位普通的勇士,败了也就败了,但是被捏碎喉咙的是铁勒大王子,上场的是宁王府的胡人侍卫……嘿,管他呢,既然是宁王府的,天塌下来都有沙州来撑。
可是不曾想到,今日到最后,胜出的仍是个胡人。
斛律陵光扔下了木剑,眸光漠然,似乎半点也不曾在意。他转身要往场下走去,似乎对这场上的一切都全无意趣,那千金难买的“别春水”,也并不曾被他放在眼里。
这……
仪礼官一时难为,那就算这位胜出吗?
“斛律陵光。”忽然听得声音,冰寒,刻骨,“奉辰卫时宴暮,愿讨教阁下高招。”
场中血迹未散,赫然又有另一道身影飞身上前,那位年轻郎君生得俊秀,可面上赫然是一片寒意。
他身形矫健,宛如飞鹞降落,长剑直指。原来竟是从奉辰卫那一处出来的。
众人纷纷想起两人的那一遭过节,这位时家二郎彷佛是前几日选拔中的获胜者,更早之前,便是因为这个胡人侍卫失去了圣心、打发去东海。如今他回到建邺,依循旧例将入奉辰卫,若如此,是要代表奉辰卫出战,竟也理所应当。
杨青鲤一拍桌板:“你这是趁人之危!”
“是么?”时宴暮冷笑道,“他既然上场便要知晓规矩,若是不愿,向我认输,我也不是不能饶过他。”
斛律陵光左肩被捅穿,此刻鲜血如注,尚未进行包扎。他这个状态,和时宴暮比试,那结果几乎是可想而知。
“怎么?”时宴暮眯眼,眼见着斛律陵光一言不发,朝着场下走去,他道,“你是要认输了吗?”
宁离仰头喝了一口酒,正见陵光过来,走到了他的案边。蓝色的眼瞳沉默而复杂,有几分坦然,也有几分愧疚。
“打了就打了。”宁离随意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说没捏碎乌兰撒罗的喉咙,便是捏碎了,杀了又怎么样?
“世子……”陵光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