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也得等阿竹好透了,再扯个失足落下山之类的谎话。到那时,他身上的刑伤也好了,伤疤都藏在衣服下面,男女有别,菊姐姐总不能扒开他的衣服来看。
而摔下山,总比浑身都叫人用刑具特意折磨出的千奇百怪的伤痕,一只手叫人生生斩断,另一腿连骨头都被碾得粉碎要来得强。
春兰盘算好了对策,张嘴就要扯谎,却忽然被急匆匆下楼的忆柳打断了话。
那是春兰第一次看到如此严肃的忆柳。
“夏竹病发了。”他脸上毫无往日的娇软做作之色,说话的工夫连脚步都没停上半分,直接往医馆而去,“你去照顾他,我去叫大夫。”
春兰本能地感到了不妙,三步并作两步,猛然冲上楼去。
她见到的便就是满脸通红,意识不清的夏竹。
她踉跄了一下,无助地摸了两下弟弟滚烫的身体,这才想起该打水降温,连忙又转身往楼下跑。
而秋菊紧随着她上楼,便就这么毫无准备地看到了夏竹的模样。她看到了他自手腕处齐根断开的胳膊,看到了他不正常的软趴趴的腿,看到了他烧得通红毫无意识的脸庞。
她一时没能站住,直接跌倒在了夏竹的门前。
项翎伸手扶了她一把,随手交给了身后的平安,而后去看夏竹的情况。
他看上去真的很不妙。
项翎大约猜得到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腿粉碎性骨折,却受制于本地医疗条件而无法得到妥善的处理,如今已经引起身体组织坏死,危及生命了。
这种情况要在本地得到处理,恐怕就只有一个可能的方式:截肢。
而更可怕的是,以本地的医疗发展状况来看,当地医生其实根本连截肢都做不了。毕竟,当地人就连“细菌”与“病毒”的存在都还没有发现,更没有成体系的止血方式,“截肢”一说耸人听闻。
项翎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直沉,冰冷冰冷的,沉到湖底下。
她总得做点能做的事。
项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要两坛最烈的酒,要用水煮沸干净的布,还要磨一柄最锋利的刀。”
她是说给平安听的。
可一旁,已然与冬梅一起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的秋菊却猛然站起身来,踉跄着,急匆匆地下楼买酒去了。
平安看着秋菊的背影。他看着她踉跄匆忙的背影,看着泣不成声的冬梅,看着生死未卜的夏竹,看着所有的人。
床上的小子,前些日子还与他谈天说地,和他因身上的伤口惺惺相惜,炫耀他一个人保护好了他的姐姐。
平安嘴唇早已抿成了一条直线,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大夫很快就被忆柳请来了。项翎已然得到了秋菊买来的烈酒,倒了酒来细细洗手,又用烈酒反复擦拭刀刃。
“您听我说,”她叫住了大夫,“他这个情况——”
“只能断肢了。”那大夫看着夏竹的情况,面色凝重,续上了她的话。
这位大夫早先就叮嘱过春兰,说是要多盯着这条腿,烧了病了务必找他。项翎也听得过这话,却没想到这大夫是有真本事的。
毕竟,本地医学以药物治疗为主,开刀截肢闻所未闻。没想到他竟有一眼就决定截肢的魄力。
能够如此迅速地得出这样的结论,难道是因为……
“您之前,”项翎颇为惊讶甚至惊喜,“是给人断过肢的吗?”难道是她低估了本地医疗发展水平?
第51章 第51章那是她妆奁中很不起眼的……
“未曾有过,只是……”大夫当她是无法接受如此耸人听闻的治疗方式,解释道,“我知‘断肢’骇人听闻,可如今,只有这一种方式能够救他性命。他的腿重伤不治,久而生毒,是会害他性命的。唯有及时将毒腿断开,方能保命。”
听得这话,春兰脸色已然煞白,秋菊更是说不出话来。春兰缓了一缓,这才颤着声音开口:“那……断腿,就能活吗?”
断肢之人,特别还要从膝盖开始截断,创面很大,实在不见得能活。许多断肢之人都会在几日之内血尽而亡,哪怕侥幸未亡,也防不住伤口溃烂不止,终而殒命。
大夫叹了口气:“我……没有太大的把握,唯有尽力。方才项姑娘问我是否做过此事,我确是未曾做过。好在,我曾有幸见神医鬼手做过此事。此人行医圣手,治疗之法甚是激进,手段仿佛从来不顾患者死活,结局却从无失手。我能断言夏公子若要活命唯有断肢,便就是从神医鬼手的那处得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