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恒就再没坚持。
说是散步,可带着雅久下楼后却是直奔棋局去的。
他让雅久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然后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一旁安静观战。
棋盘上厮杀得正激烈,双方互相牵制,可谁想吃掉谁都不容易,是一盘旗鼓相当的精彩棋局。
战况愈发胶着,那位白发的博物院专家捻着一枚白子犹豫半天,忽然侧头问何澜:“小伙子,你说,这步棋该落在哪?”
何澜微笑:“抱歉,我不懂围棋,只会下简单的国际象棋,也下不好。”
另一位黑发老人好奇:“不懂围棋,那你看什么?”
何澜诚实地说:“被两位老先生的气质所吸引,想学学。”
两位老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黑头发的那位指着旁边的石凳:“坐。”
花白头发的给他倒了杯茶:“喝。”
接着,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跟他聊起了天。
去年才退休的那位老干部姓罗,也是心脏有问题,周恒是这领域的专家,以前给他看过病,所以他一退休就搬到疗养院来调理了。
首都博物院专家姓单,无儿无女,单纯是在家闲得慌,找个热闹的地方养老。
听何澜介绍完自己,罗敏沪惊讶地上下打量:“哦,你就是何威宇的继承人啊?”
何澜露出谦虚的微笑:“您认识家父?”
罗敏沪摆摆手:“见过几次,他大小也是个名人。”
表情中似乎有些不屑。
老一辈从政的骨子里看不上经商的,常常把他们视为吃时代红利的暴发户。
何澜不是很在意他的态度,转向单寒,主动给他倒茶:“单伯伯,听周院长说您是博物院的啊?我对美术很感兴趣,但没系统学过,很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单寒脾气明显比罗敏沪好得多,脸上挂着学者特有的儒雅笑意:“当然可以,现在的年轻人愿意主动接近艺术的可不多了。”
罗敏沪问:“小伙子,你来疗养院是?”
何澜摸上自己的心脏部位:“这里有点问题,找周博士看看。”
罗敏沪很惊讶他这么年轻就有心脏病,他自己也是心脏不好,像是找到的共同话题,拉着何澜东扯西扯,何澜虽然内心不太耐烦,还是陪他聊着,不时给两位长辈添茶,自己却没怎么喝。
单寒觉得今天的棋可能就下到这了,一颗颗分开棋子,往罐子里装,何澜也上手帮忙。
单寒问:“小何,你要来住疗养院吗?”
“我不打算住这边。”何澜顿了顿,笑眯眯看向单寒慈祥的脸,“但今后恐怕要常来了,下次来,我会带上我的画。”
人老成精的两个老家伙同时看向他,罗敏沪怪腔怪调地说:“哎?原来是冲老单你来的?那我在这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瞧您说的,我话都没说完呢!”何澜可不承认,赶紧说,“我家里有好茶,下回给罗伯伯带几罐!”
罗敏沪眼睛亮了:“好,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像小孩似的。
第29章 顾氏阴谋
何澜的画室在他卧室隔壁, 连着别墅侧面的一个大露台。
夏初是舒展的季节,露台上花草繁茂,桌椅隐没在一片欣欣向荣间, 墙边还堆着几个没开封的颜料桶。
用颜料着色方面何澜还是个新手, 纯属涂着玩,他最擅长用素描勾勒出万物最淳朴的样子,用的通常是铅笔和彩色圆珠笔,画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 算是这些年来自学成才。
绘画这东西, 有人靠努力,有人靠天赋, 他就是靠天赋剑走偏锋的典型。
从疗养院回来,他就在画室里整理之前的作品,挑了几张自认为拿得出手的放在一旁,打算下周带到疗养院去让单寒指点一下。
当然, 这并不是主要目的。
他把一张空白a4纸铺到桌上, 开始凭借记忆打底稿,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支宽口瓶的轮廓。
举起纸来左看右看, 满意把手里的铅笔转了个圈儿,拉开抽屉。
抽屉里是满满当当的彩色圆珠笔,各种型号各种颜色全有,他用修长的手指一一划过,挑出几支搁在桌上, 活动了一下肩颈,准备大展身手。
与以往轻松享受作画过程不同,今天的何澜十分专注,睫毛偶尔颤动一下, 认真对待落下的每一笔,流畅的滚珠渐渐给笔下的东西赋予了生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