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如愿以偿,还是在暧昧发酵当中,大多数暗恋者在与crush频繁联系后都会发帖征询建议,或是以纪实文学的形式将平凡的美好放大到自己理想的状态,以便日后怀念时反复回味。
明珠当初经常浏览别人的故事,总是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发现逻辑不通的地方。
这些编纂的痕迹都是爱到疯魔的征兆,不过是在梦境破碎前通过自行修饰美化来弥补缺憾。
明珠上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写矫情的小作文,有的是富含哲思的随笔,有的是情感过甚的酸诗,还有一些是对某个社会现象的分析。
如今也试图加入其中,开始写自己的故事。
从上海飞去义乌,有一个多小时的航程。
黎骥程登记以后就打开笔记本电脑,编辑工作文件。
她本来是很喜欢在交通工具上睡觉的,见他这么认真,不好意思自顾自在旁边呼呼大睡,那样未免有损形象。
况且一个小时不长不短,空姐时不时就从旁边经过,她也没法做到旁若无人地休息,便装模作样地打开备忘录,在飞行模式下编辑起了自己的纪实草稿。
第一行是: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姑且称呼他为“l”先生。
她输入以后小心翼翼地瞥了身旁的黎骥程一眼。
很好,他非常专注,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她深吸一口气,耸起的双肩不由自主地沉下来。
她又继续写道:“l”先生是我的懵懂初恋的启蒙者,也是我的人生道路上引路人。
我是一个没有定力和长性的人,所以“l”先生在我的成长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总是浮躁又焦虑,情绪不稳定,且异常善变,会临阵脱逃,会临时变卦。我的忍受力和适应性看上去似乎都特别强,实则却敏感、脆弱、多疑。我渴望自由,但不希望自己过于散漫,所以迫切想要在混乱中寻找秩序,“l”先生就是我的秩序。
我希望他能在我失去理智时用疼痛阻止我疯闹,我希望他能在我迷惘时耐心给予我方向,我希望他能在我感到愧疚时施予惩罚,救我出自责的囚笼,我希望他能在我纠正错误后重新肯定我,并偶尔在我犯错后纵容我。
他知道我什么时候想要束缚,知道我什么情况下会挣扎抗拒,他比我还要了解我。
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正和他乘坐同一趟航班,在飞往邻省的途中。兜兜转转,我们重逢了。
写完这些她就仓皇熄灭了屏幕,生怕此刻黎骥程忽然转过头来问她一句“在干什么”。
黎骥程一向对她的一举一动非常敏感,他对她熟悉,她的眉毛一皱,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的无措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那段春日遐想真的十分令她害羞。
明珠心虚地正襟危坐,过了一会儿,瞟了黎骥程一眼,很想知道他在写什么。
大概是觉得防窥膜除了伤眼没有卵用,黎骥程的笔记本没贴这玩意,她悄悄凑过去定睛一看,是一份大致拟好的合同。
黎骥程临时加了几项条款,然后气定神闲地在原来的意向价位后面加了一个零。
这么高的价位对方真的能买账吗?
黎骥程想忽略她这颗毛茸茸的脑袋都不成,伸手将她挡到屏幕的脑袋朝旁边推了推。
明珠下意识哼哼。
黎骥程笑着问:“想替我写?”
明珠一本正经答应下来,面不改色地将光标移到他刚才编辑的价位上,重重敲下了一个零。
黎骥程大概是将合同修改完善了,正要关掉电脑,眼见她调皮地捣乱,伸出手:“手给我。”
明珠以为他要打她手心,缩回手去。
谁知她刚缩回手,就被他温热干燥的大掌强势地攥起来,动弹不得。
黎骥程就这样牢牢攥住她的手,淡定地将她胡乱敲上去的零删除,重新保存文件后合上了笔记本,随后看向她。
她昂着脖子说:“你都把电脑关了,我想操作也操作不了了,可以松开了吗?”
黎骥程顺势就松开了手。
她又伺机捣乱。
黎骥程也没嫌她调皮,随口问:“刚才在写什么?”
原来他表现得那么正经,其实一直有用余光关注她。
明珠心中一喜,佯装镇定地别过脸,含混道:“在写日记。”
反正也相当于日记了。
他总不会连日记也要看。
果然黎骥程没再说话,继续将笔记本收了起来,开始怡然自得地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