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倒真像陈叔口中林光震最想看到的“和乐融融”景象。
黎韶华最先发现了林漾月。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抬手冲她招手:“漾月来了。”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便落在女儿身上与在场诸人格格不入的黑白西装上,眉头立刻皱起来:“怎么穿成这样?爷爷会不喜欢…”
林漾月平静地打断她,“妈,爷爷在哪?我有事找他。”
谈笑声戛然而止,两位伯母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乔如曼好奇地看着她,周嘉凝则微微直起身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
“有事也先过来坐。”黎韶华伸手去拉女儿,“爷爷在书房和老陈下棋,别去打扰他们。”
“漾月今天打扮得…和平时不太一样呢哈。”陶枝突然开口,温和的嗓音里藏着尖针,“这身打扮真爽利,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参加董事会呢。”
“二伯母说笑了。”林漾月对她微笑,目光却落在周嘉凝脸上,“咦,这不是周小姐?周小姐好事将近了吧,看来很快就要新添一位嫂嫂了。”
周嘉凝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推她下水的事,又想起舒图南那一耳光。
她一面惧怕林漾月当众把这事说出来,一面又因为忍气吞声而不甘心,这就导致她的表现得很矛盾,笑脸往上迎,身子却往后退。
大伯母闵茹突然抓住她的手,替她炫耀手上戒指:“哎呀,你们说这戒指是不是有点夸张?我说钻石太大了戴着不方便,爸爸非要塞给她。”
大伯母炫耀戒指时刻意扬起的声调,二伯母瞬间僵硬的嘴角,周嘉凝那副既想炫耀又畏缩的模样…
林漾月眼底划过一丝不耐,这些拙劣的戏码她从小看到大。
“我去找爷爷。”林漾月朝黎韶华微微颔首,声音不轻不重,但足够所有人听见。
进入主宅便有佣人躬身递上茶水,林漾月摆摆手拒绝,径直朝二楼书房走去。
主宅历史已有三十余年,历经岁月洗礼,沉淀着时光的重量。
林漾月搭着楼梯扶手往上走,红木楼梯扶手已经被摩挲得油润发亮,模糊倒映出她的身影。
走到二楼转角,林漾月余光瞥见阳台上站着两人,正是林旭彦和林旭祖。
阳台门没关上,林旭彦的声音隐约传来:“…那可由不得她…”
话音未落,他忽然警觉地抬头,隔着玻璃门对上林漾月的视线,立刻收了声。
林旭祖顺着他的目光转身,脸上还挂着未收起的得意。
三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相接,阳台上的两人像被按了暂停键,而林漾月只是微微颔首,脚步未停。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林漾月推门而入时,林光震刚落下一颗子,棋盘对面陈叔眉头紧锁地盯着残局。
“爷爷。”
林光震头也不抬:“来了?坐。”
陈叔连忙起身让座,却被老人抬手制止:“把这局下完,该你了。”
林漾月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陈叔举棋不定。他捏着棋子悬在棋盘上,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将棋子轻轻放下,“董事长棋艺精湛,我认输。”
林光震这才转头看她:“有事吗?”
林漾月走到棋盘前,随手拈起一枚白子。
温润的棋子在她指间转了个圈,又落入藤编的棋篓,发出一声脆响。
“昨天的新闻稿是您授意的?”她开门见山。
林光震不紧不慢地收着黑子,枯瘦的手指在棋盘上投下细长的阴影:“小乔的事闹得不太好看,旭彦需要挽回点声誉。”
林漾月深吸一口气,又问:“我还听闻,旭祖哥要接管astraleia。”
“仓库失火造成损失太大,他得做出点成绩,才能堵住别人的嘴。”
“那我呢?”林漾月皱眉,一字一顿问他。
老人抬眼,鹰隼般的目光穿透老花镜片:“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林漾月瞬间红了眼眶:“我不愿意。”
书房里的空气骤然凝固,她坚定的语气像一把利刃,划破维持多年的温顺假象。
压抑的情绪如洪水决堤,她的声音越来越高:“astraleia立项至今,每一份文件都由我亲自把关,每个环节都由我全程跟进。如今首开系列发布在即,我不可能给他人做嫁衣!”
林光震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他缓缓摘下老花镜,认真打量这个从小乖巧的孙女。她表情凝厉,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