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过四年,分享过彼此的心事,探索过彼此的身体。
只是后来,林漾月不要她了。
旧情人见面,总是分外尴尬。
舒图南自觉没什么好跟她们聊的,轻轻从闻郁臂弯抽出手臂,朝三人礼貌点头道别:quot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时,舒图南在走廊拐角碰到了廖依。
或者说,廖依显然是专门在那里等她。
见到舒图南,廖依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久别重逢的欣喜,她上前半步,又克制地停在社交距离:“图南姐,真的是你!你这几年去哪儿啦?我给你发过好多消息,你都没有回。quot
舒图南看着这个命运同样多舛的学妹,几年过去,她已经成长为优秀的大人。神色不禁露出几分柔和:“我大学毕业后出国念了两年书,又留在那里工作了两年多,最近才回国。”
她顿了顿,解释道:“中途手机掉过一次,重新办的号码,和好多朋友都失去联系。”
廖依立刻掏出手机:“你现在的号码是多少呀?我存一下。”
舒图南报出一段号码,没一会儿手机传来悠扬铃声,微信也同步弹出新朋友提醒。
她顺手点了通过,突然想起什么,问她:“对了,高校长现在还好吗?”
廖依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声音低了几分:“高校长…三年前就走了。”
啊…
舒图南一阵恍惚。
她知道高校长身体不好,毕业那年出国前,她还特意回容美镇探望她,那时高校长就已经办了退休,专心在家休养身体。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竟会是最后一面。
廖依的声音带着几分怀念:“高校长没有亲人,是学校领导替她主持的后事。依照她的遗愿,将她埋在容美初中后山上,高校长说…即使她走了,也想每天看着学校的孩子。”
舒图南的喉咙发紧,眼前浮现出那个山坡的模样。
她知道那个山坡,整座山坡都长满野菊花,秋天时会开成一片金黄。
与廖依约好下次一同去给高校长扫墓后,舒图南忽然失去了返回酒会的兴致。
给闻郁发了条简讯,她独自走出会所。
四月的晚风裹挟着樱花的清香,会所的庭院里栽满了吉野樱,正值盛放时节,月光如水,将樱花映成温柔的粉,花瓣边缘泛着白色光晕,偶尔被风吹落,像一场无声的雪。
舒图南站在樱花树下出神,手机忽然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
屏幕里跳出小满圆嘟嘟的脸蛋,小姑娘举着电话手表,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郁郁姨姨的电话打不通,你们在做什么呀?”
“我们在外面谈事情呢。”舒图南柔声回答,一片樱花恰好飘落在摄像头上,小满立刻睁大眼睛:“下雪啦?”
她的小手隔着屏幕去接,鼻尖几乎要贴到摄像头上。
舒图南忍不住轻笑,将镜头转向满树樱花:“是樱花哦。要看看吗?”她举起手机,让小姑娘能看清月色下的花海。
夜风拂过,更多的花瓣簌簌落下,如同碎雪轻盈地飘散在夜色中。
“好漂亮呀,你们早点回来呀,我给你们留了草莓蛋糕!”小满凑近屏幕亲一口,萌萌地朝她挥手:“小满在家等你们哦~”
鲜活的气息将舒图南从恩师去世的怅然中拉出来,她正要与小满说拜拜,突然感觉有人从身后靠近。
蜜桃混合清苦咖啡的香气笼罩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走舒图南发间的花瓣,那人眼眸弯弯,正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视频画面时突然僵住。
舒图南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立刻按掉手机往侧边退一大步,鞋跟碾碎几片落樱,脸上方才的柔情也一扫而空:“林小姐。”
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疏离,林漾月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挑眉看向舒图南。
舒图南垂眸,不与她对视。
“刚刚跟你视频的那个小姑娘是…”
“跟你没有关系。”
林漾月静静打量她,心里逐渐有了猜测,她明知这个猜测荒谬,可却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方才舒图南注视屏幕时眼中流露的柔情与母爱,是装不出来的。
林漾月来得晚,没听到小满问她闻郁姨姨,只听到小姑娘甜甜的说给舒图南留了草莓蛋糕,要她早些回去。
所以…舒图南消失的几年…有了一个孩子?
林漾月的心尖突然泛起一阵酸涩的刺痛。
难怪她觉得舒图南看上去成熟许多,眼角眉梢褪去了年少的锐气,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温润的沉淀。
原来是因为她...曾经孕育过一个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