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灯高挂,粉帘三尺,虽说夜已深到连不久前那阵鬼哭似的风都歇下了,可总有几处门院处还立着个大褂整齐的中年人,只是夜深之时没了刚入夜时那挂着不下的笑脸,倚着门边嘴里吞云吐雾,有小袋的烟丝也有洋卷子,偶尔会匆忙停下扶上一把从院里摇晃而出的人,随后跟着脂粉浓艳的“妈妈”或是“姐姐”聊上两句,紧接着又打发起长夜
就在兰荟楼的夜岗刚美滋滋地用洋火燃上自己的烟袋后还没享受两口,就被不经意地在院中二层瞥去的那眼吓得把烟圈吞进了肚中,他赶忙捂嘴将咳嗽的声响压低,揩了把眼泪走到一处窗沿下,放出了些声音喊道
“先生,大爷!您这是……您当心,花姐儿没陪好吗?”
那原本两眼直愣的男人低了低眼,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人面容削瘦灰白,像极了那种久病耗命闭不上眼的病死鬼,加上他身上那墨绿泛黑的缎子,连妓馆的红灯漫天都映不出温热一般,可人家实实在在是个人,是恩客主顾,咬了牙也没脸上失态,赶忙入院
不久后一水蓝绣花衣裙的浓艳妇人叩门而入,瞧着床上那衣不遮体,披头散发的倌人就火冒三丈,清了清嗓子娇声问道
“胡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呀!瞧我这管教的花梅的死德行,您消消气,想怎样跟我说啊,何必苦着自己受冷风吹呢!”说罢还娇嗔地朝着男人心口一挫,却惹来了个冷脸
“你这倌人少了些趣,换个罢,换个能唱曲的来!”老鸨连声应下,边拾起茶几地上的女子衣裙,边骂骂咧咧地将床上的倌人拽起,一声响亮的耳光上脸,二人畏畏缩缩地出了屋
男子左右松动着脖子又望向窗外的天,自己呢喃道
“真麻烦,还得忙一日!”
随后拨了拨左手拇指上黑亮的扳指,一道深紫的烟雾从中而出,遇上那在院中石榴树后忽明忽暗的三五点黄绿光点极快地聚成一颗带着人面的光球,几声细小的呜咽后那些黄绿光点便没了踪迹
第17章 药市行
铅白长褂的男子又戴上了那定蒙旧的毡帽,他原本藏身在荒院附近的树丛等着这不知何等来头的男女术士走后再将走尸驱上进城的路去找那开坛之人
可自己算盘没打准,就在让走尸跑出藏身之时天降雷电,随后便是荒院之中的那两人看到的情景,封在尸身中的一魂一魄得以解脱而出。他只好匆匆跟上那零星的黄绿光点而去,走了好些多余的路才被引进了城,随后那些光点朝着一处岔进的小路里去,那是一处深夜之中也敞开院门,有人迎门的明亮地方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远远看了几眼后凭着不算清楚的记忆往万莱楼方向返回,仔细记下了几处沿街铺子的名称,心想即便那人没了踪影,那红灯悬梁的院府也不会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