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有阴晴圆缺,今夜下弦,星辰也偷着懒,零散地撒在深色的天上单薄无力,懂行的船家知道,明日必定还要翻起大风,原本还在为价钱犹豫地揣着口袋的渡客一听了这句,纷纷也都掏出小票满钱细数,随后将自己那些散出药香的束口袋递给船家先行安置,也有些早就付了定的悠哉人先在茶摊叫了壶热茶驱驱深秋的寒,由几个虽然天凉却穿着不厚的力夫推着小车将药材送往船上
自打药市开市以来,博罗县的渡口几乎夜夜灯火大亮,繁忙如同白日,船家在渡口沿岸排列得有些杂乱,一些还未发船的则三五往船头一坐,听着已经上船的客座说这几日城中的事情,更何况这次实在热闹非凡,光是那关六爷被假野道诓骗又在斗法之上脸面扫地这一桩,就被绘声绘色地传出了好几个说法
闲泊的柚木乌坊的船主也嚼着烟丝盘腿在船头,听着隔壁小舫那一边啃着粗粮团子一边手舞足蹈地描绘着自己所见的男子说得精彩,可就在男子端上茶碗歇息片刻时,他听到了几声“雇叔”的叫唤,赶忙磕灭了小斗中的烟丝,一脚发力上了案,看到了一瘦高洋礼帽却身背着极不相协的布挎的人正往这边来,身后还跟着个两手满满,身后还背着束布口袋的少女,那少女面色发沉,时不时对着身前走着的这人就是一幽怨的眼色
船家自然惊愕,可还是赶忙小跑几步要去接过那少女手中的东西,怎知王玖镠忽然将礼帽一摘叩到了他头上,自己先行抢过段沅身后的大包口袋,还将她手中的塞了两袋到这雇叔手里,草草一句“这是段高功的徒弟”便先走一步往了船那边去
段沅带着腼腆跟雇叔问候,雇叔边对着王玖镠一通大骂边抢过了段沅余下的所有东西,二人来到船边时,王玖镠已经将那本就束得不整齐的长发散开,一边将头发拨得更乱,一边喝起了船家没来得及收拾的那瓷壶里的茶壶,撇嘴抱怨
“还不是被人所害,我们不这样乔装成老爷丫鬟的怕是连城都别想出了!”
雇叔不解,看看段沅又看看他,王玖镠抬了抬下巴向身后挨着的小舫,那本在说趣事的男子身旁又多聚集了两个刚上船的客座,他正绘声绘色地说道了茅绪寿掏出黑令旗那段,船家似乎明白了些东西,将他们那些大包小包放到了船尾的用绳捆牢,随后进仓坐下,压低了些声音问道
“我今日不到傍晚就在这抢了个靠前的停泊,他说这事也听了好几个人的零碎,你这趟三次改归期,我料想也是凑个洞天药市的热闹,那么这么两个人,是怎的回事,我先开船,你可得好好说!”
说罢就要起身,王玖镠赶忙将人拦下说再一刻,雇叔很是不解,段沅喝了剩下的大半茶水,也很质疑
“你觉得他会来?”王玖镠点点头,自己从布挎里掏出个油纸包捻出莲蓉酥饼一块投向段沅,另一块塞到了雇叔手里,自己嚼上两口才砸嘴出声
“已经往这边来了!”段沅嚼着酥饼眼珠直转,忽地起身抓住王玖镠那还要往嘴里递的手,一掀袖子,光洁白皙的小臂之上有一滴干涸发乌的血渍
“你又给他上了血寻踪啊!”王玖镠挑了个眉,得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