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这群个暗虫,如果有着通行令帖或是身份本子,还来我这捱夜吗?!摆明了街里也有不看姓甚名谁的妓馆,听着心痒裤裆子紧的,何不出了那五块钱去过夜,有宽床暖被有女人的,少来恶心我!”
这花姑将原本摆弄的算盘往账房台子上一掷,身后满是酒坛的高柜之后便钻出了两个身形快要顶上那霉斑累累的横梁,满面横肉的大汉,他们皆是一身单薄,挽高袖子,一副随时要将这些客座生吞活剥或是当场拧了脖子的不善,众客座皆抿嘴低头静默下来,花姑觉得有些话失了分寸,赶忙将账簿合上
“无事,就是今夜都是熟客街坊的多,我够不着上面,叫值夜的来拿几坛‘胭脂红’下来,今夜我请诸位一碗!”
两个大汉相觑一眼,这就轻而易举地从一丈往上的高柜顶端拿下了四坛与其余酒坛与众不同的白瓷粉彩坛子,其上并非一般酒坛的花藤或是青蓝简画,而是精致的粉彩勾勒出一个个衣衫薄透,千娇百媚的女子,启开封坛的土与塞子,一阵浓烈的香气便蹿得在座众人精神大增,与其说是酒水的醇香,倒不如说这是女子那股体上的芬芳更妥帖
花姑走出账房,这就亲自将一坛坛酒水送到了这些衣帽新旧不齐,面色有喜有忧的客座桌上,刚好最后一坛放下,一阵叩门声粗鲁而起,那两个还未退下的壮汉索性帮忙应门,这就走到了门后扯着嗓子
“房上没瓦,补上多少?”门外先是三声咳嗽,随后一副定然受风了一路的嗓子大声喊来
“吃酒歇脚,带了龙鳞的货!”花姑朝着那两人点头,门便被启开了一条最够人钻的宽缝,这屋里炭火舍得,一众人早就褪了夹袄厚袍的,这会儿突然被冷风一吹,十个便有六七都措手不及地一个喷嚏
再抬眼时只见一个微微驼背,头发花白的破袄草鞋中年人与三个长褂洋帽各持官皮箱的高个站在了账房一侧,那矮个的中年人笑脸从自己那补丁厚重的布挎之中掏出了一尊色泽黯淡的小神尊,花姑到没变个怎样的脸色,反倒是那些伸着脖子的纷纷嗤之以鼻,这就各自松懈下来,朝着这一行比自己还古怪的四人鄙夷一瞥,甚至窃声嘲笑起来
“几位既然晓得我这满笑楼的名号,就该知道得看价吃酒的罢,我这妇人家虽然不知道这尊是哪位神仙,可也管不得是谁,我们只拜家主不拜神的,也没个香火供桌,可要辜负了您的心意呢!”
满笑楼落座的规矩乃是“一人两块小洋与两贯之上满钱的登门礼”这个规矩乃是花姑祖上定下沿用六十余年的
花姑姓杨,闺名菱花,别看家中现如今是有门面的当铺酒楼买卖,在其曾祖父时可是广州城中恶名昭著的阿飞无赖“四宝堂”里一个大字不识,无恶不作之辈,后因当时堂主遭到仇家设计追杀而“护主有功”被招为赘婿,这才改了杨姓开始参与四宝堂中买卖打理。
花姑家这老祖宗在岳丈的庇佑之下闯出了一番成绩不说,还在咸丰之时认下了一位曾在四九城中职衔颇高的“老公”做了义父,一番孝敬讨好便得了那天家官当的采买销货的牌照,从而让四宝堂中人也着上了体面衣裳,在门面之中看茶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