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文侪的动静,戚檐也跟着来了,见他蹲身抓着一团雪,足下一片平坦,也是一愣。
“这世界里,那薛二少连屋子也没有?真是奇怪。”
文侪把掌心雪拍掉,说:“难不成这世界中的薛二少同他大哥薛有山共用一间屋子?”
戚檐耸耸肩,说:“有可能,但不排除它别有寓意。”
这院中风不算大,但光站着不动,没一会儿耳朵便被冻得生疼了。文侪抬手随意拈了拈,随即看向戚檐身后升起的黑烟,说:“谁又在这儿烧东西了么?”
戚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啧声道:“不是烧东西,那方向,是竈房。”
说罢,便牵着文侪朝那儿跑去。
那灰烟当真是炊烟,戚文二人离那儿尚有几十步时,便嗅到了饭菜的气味。
“谁这么心宽,竟有胆子在死了满宅人的地方烧火做饭……”文侪皱着眉,还未看见炊房的门,先听见那凤大少冲厨子交代菜谱的声音。
他俩也不躲他,偷听了会儿便从墙后走出来。
戚檐摆出一副悲哀神情,道:“凤哥,薛宅刚烧死人不久,在这儿做饭是不是有点……”
凤大少不待他说完便忙摆手,解释说:“不是我,不是我!是有山他一定要我在这儿办你俩的生辰宴!”
“他真是疯了。”戚檐微微一笑。
“哎呦,好歹是生辰,就别骂他了吧。”凤大少神情有些拘谨,苦口婆心地劝着。
“骂人还要挑日子?”戚檐一哂,“我哥他要把生辰宴摆在哪儿?”
见凤大少戚檐琢磨出个大概,随即笑道:“别跟我说他要当着爹娘的尸首吃饭。”
一声好长的叹息被凤大少吐了出来,他叉着腰,冲不远处那草坪扬了扬下巴:“桌就在那儿摆。这竈房一带离厅堂有些距离,没死什么人,有山说这儿正合适摆席。”
见凤大少半句不离“有山”,戚檐也不好再为难他,仅顺嘴问了一句:“生辰宴几点开办呢?”
凤大少愣了愣,抬眸瞄了眼太阳,说:“应是日落时分。”
“成。”戚檐拍了拍凤大少的肩,“劳烦凤哥吩咐厨子快点做了,我和阿侪可连午饭都没用。”
“哎!”凤大少应了声,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转。
***
估摸是凤大少催得好,饭菜没一会儿便上了桌,听是他连自家竈房也一并用了上。
然而满桌好菜,眼下围桌坐着的仅有三人——凤大少、白小姐以及薛有山。
戚文二人适才跑薛宅他处胡翻去了,这会儿才入座,可是他俩入座后,那薛有山也并不动筷。
戚檐不想主动发话,便吊儿郎当地摸了筷子,作势要夹菜。
“放下!”薛有山呵斥一声。
“怎么?”戚檐说,“还有贵客没来吗?”
凤大少忙起身把戚檐的手压去桌上:“可不是嘛!你们薛家的大恩人要来!”
“大恩人?”戚檐咬着筷子尖,“谁啊?”
“你薛家的接生婆!就连你们爹都是她给接生的!嘘……这不就来了!”凤大少的眼睛直盯远处一斑点。
文侪藉着余晖瞅了半晌,才勉强辨出是个穿花袄子的老妪。
戚檐视力要差些,这会儿看也不看,只等那老妪挨近了,才摆出副热情模样,说:“婆婆,好久没见啊!”
那接生婆生得慈眉善目,此时却不肯理会戚檐的招呼,只冲薛有山点了点头。
薛有山则请她动筷。
那接生婆是个健谈的,吃肉嚼菜也不忘大谈从前故事。
戚文二人为了证据的连贯性,也没出声打断,只由着她说去。
那老妪把接生薛当家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且不止讲薛当家,还讲了他那几个分家了的兄弟,讲了老半天,才讲到给薛母接生。
“你们这些男人,哪里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辛苦!”老妪皱了白眉,看向薛有山,“当初我给你妈接生时呐——哎呦!别提有多凶险!那是她的首胎,她哪里知道怎么使劲嘛!她人当时都快痛昏了,一点儿听不进周遭人的话,身上汗流得就跟泡了水似的。你的个头也大,更是叫你妈受苦!好在第一胎就得了个男孩儿,你妈她这传宗接代的担子也算是卸下来了。”
老妪叹了口气,又说:“当时她生完你便哭晕过去,醒来后头一句话是再不生子,谁料后来又怀了无平那崽子,真是受罪唉!”
戚文二人听及此处,不约而同对看一眼。
戚檐笑着贴近文侪的耳:“你也觉得奇怪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