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有没有汤圆吃呢?
越想,岑与惜越吃不下去。
这时,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一个特殊的提示音乐,岑与惜一愣,猛地精神起来。
那是她给陈既言设置的专属铃声。
岑与惜的心情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过,她可以说是手脚慌乱地拿过了手机,然后密码解锁。
屏幕亮起的第一秒,岑与惜一眼看见陈既言发来的消息——
[抱歉惜惜,现在才有时间回复你。]
岑与惜一瞬间差点哭出来,细白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跃动,她回:[没关系,哥哥你这段日子怎么样?]
他怎么样?
收到这条消息的那一刻,陈既言沉默着注视了这句话很久很久。
他在医院里已经待了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身上都仿佛被消毒水泡过好多天一样,次氯酸的味道和酒精的味道充斥在陈既言鼻间。
走廊里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忧愁或悲伤的表情,隔壁病房里突然传来一个病人做检查时痛苦的呻吟声,和外祖父前些日子做检查时痛苦的声音一模一样。
陈既言在这样嘈杂又压抑的环境里安静垂眸,无端端地,他扯唇轻笑了一声。
头一次没能在岑与惜维持住自己的情绪,他近乎失控般地回了一句:[不怎么样。]
这里的气氛压得人喘不上气,再加上外公蒋君怀的那一纸确诊书,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外婆绝望的哭声,所有的一切都朝着陈既言疯狂涌来。
他像是一个被挤满了无数沙石和清水的玻璃瓶,混浊还在不停向他输送着,压力也持续膨胀。
可陈既言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子孙,他不能流露出自己的脆弱与疲惫,这阵子,他四处奔走,始终保持着冷静。
但此刻,看着岑与惜发来的这句简单的关心,情绪却如如洪水决堤,他没有控制住自己,发出了那四个字。
不怎么样。
他现在真的不怎么样。
岑与惜透过这四个字读懂了陈既言背后的压抑,一时间,她抖着唇,没能说出一句话。
在岑与惜的印象里,陈既言永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云淡风轻的样子,很少有事情能难得住他,也自然很少会有挫败落魄的样子。
可他刚刚的那句话中,饱含的挫败与颓丧,让岑与惜心尖陡颤。
既言哥哥现在一定特别难过。
这个想法犹如一颗种子一样,迅速在岑与惜的脑海中生了根,发了芽。
蓦地,一股在心底藏了很久的冲动在这个想法的催化下推着她“噌”得一下从餐桌前站了起来。
正在餐桌对面坐着吃饭的余清然被岑与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睁大眼,“你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岑与惜脸上带着无法被打倒的坚定,墨亮的黑眸在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也是极其耀眼。
岑与惜低头和自己的妈妈对视,近乎鲁莽地问:“妈妈,厨房里还有没有汤圆?”
“……”
-
一时的失控过后,陈既言的理智也恢复得很快。看着手机上已经发出来超过两分钟无法再撤回的那条消息,陈既言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懊恼。
怎么就发出去了一条那样的话。
岑与惜才十六岁,无论怎么说,都不该是关于他消极情绪的那个承受者。
他下意识再次打开聊天框,想要随便说些什么掩盖一下他失控的事实,但一句话还没编辑出去,对面的女孩却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岑与惜:[哥哥你在哪儿?我想去找你。]
找他?
陈既言一愣,看向窗外。外面夜色如墨,月如冷水,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将近九点了。
他蹙了下眉,飞快打字:[现在是晚上,惜惜别闹,快点睡觉吧。]
可下一秒,岑与惜就回复:[我已经出门了。我妈妈同意了。]
两句话,再不给陈既言拒绝的余地,看着手机上女孩再次发来的询问位置的消息,他顿了顿,发过去一个定位,接着写道:[你去那里别动,等我去找你。]
手机荧光发射下,一家24小时全营业的便利店地址占据了屏幕上整块中间地方。
岑与惜出门后就打了一辆车,把定位展示给司机叔叔,司机踩下油门一秒百米。
大概十分钟后,岑与惜就到达了目的地。
她觉得自己已经来得很快了,可当在那个便利店门口下车时,陈既言却早已等候在那里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