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刨出一个深坑,即使手已经疼到麻木,手背和手掌已经被细小而坚硬的沙砾木屑刮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手指头肿胀不堪,他还是固执地没有停下刨坑的动作,甚至故意不借助外力,机械地挥动手臂让疼痛加剧,仿佛只有这样他才感觉自己在真实的活着。 很快,深埋地下的硬物初见雏形,池湛见状加快手上动作,不一会儿,地下埋着的两个椭圆形的时光胶囊便被挖了出来。 池湛用衣服擦干净沾在胶囊上面的泥土,又把手上的脏污用雪快速腾净后,才小心翼翼地拧开其中一个。 啪嗒一声。 胶囊打开了,一张白色纸条掉落出来。 池湛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了,冷峻的嘴角抿紧。 他突然有一瞬间恨起自己脑子里面的东西,那些数据和代码让自己可以轻易入侵任何想要入侵的账号,看到任何想要看到的内容,如果自己能力没那么强,是不是就看不到柏青备忘录里的内容,看不到现在就不会怀疑起自己的恋人。 是的,直到现在,池湛都还相信柏青是真的喜欢他,真的有想过和自己永远在一起。 即使在柏青的备忘录里看到他说自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即使刚刚知道了柏青在很久之前就在计划留学,他的离开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怎么可能是假的?他们之间的爱语和温存,触碰和纠缠,若只是为了拖住他,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他的心意一定和自己是一样的。 池湛还在固执地坚信着。纸条上写了什么,会和自己相关吗? 过了半晌,他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为了确认什么,慢慢展开纸条。 静谧的树林里,只有雪落下的轻响,男生的肩头和发丝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膝盖陷进松软的雪地里,寒意侵入骨髓化成世上最尖硬的匕首,陡然无情地直直插入池湛被濡染成黑色的心脏,痛彻心扉原来是这种感觉,简直令他灵魂都在剧烈颤抖。 空荡荡的纸条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文字痕迹。 周围有一种一切尘埃落定的宁静,男生捏着纸条的手用力绷紧,指甲嵌入肉里,血肉模糊, “柏!青——!” 愤怒的嗓音中暴露一丝颤抖。 “你…你真的……” 这时,一滴滚烫的液体正正好垂直掉落,在纸条上洇出痕迹,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络绎不绝,像是怎么也停不了雨一般。 他这是哭了吗? 池湛眼神透露出一丝陌生,他不可置信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指腹沾上潮湿液体的瞬间,他愣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蓦地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 “哈…哈哈哈!你真的……够狠哈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像是抑制不住,嗤笑渐渐变成放声大笑,笑声越来越大,响彻空山。 他又哭又笑,笑得气管痉挛,喉间漫开铁锈味,状似疯魔。 原来自己竟然这么爱那个人啊,爱上一个骗子。 幼时被养父的皮带抽到快要气绝时没有哭,初出茅庐被抢走身上所有的钱,流落街头时没有哭,被那个男人找到大闹,退学申请书拍到他脸上,被迫辍学时没有哭,还有许多…许多难以想象的艰难日子时没有哭,反而在笑,笑到令所有人都忌惮恐惧,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然而仅仅只是被那人用低级的谎言骗到,哄了几个月而已,现在人家收回就没有办法接受,竟然脆弱痛苦到要疯掉。 池湛的笑声越来越大,泪腺不断涌出液体,胸腔的震动止都止不住,突然在某一瞬间,笑声戛然而止。 他跪倒在冻土上,血肉模糊的指尖抠陷进黑色的泥土里。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我……” 身体里像是有一只快要压不住的恶灵一般,池湛垂着头颅,脸色阴沉又扭曲,猩红的眼睛里情绪不受控制流转变换。 偏执,不屑,温柔,自嘲,爱惜,痛苦,阴暗,冷漠,不舍,怀念,眷恋…… “爱…我…我、爱……” 许久,抬起头时,最终沉寂为一张充满恨意的面具,漆黑如墨的眸中折射出凉薄的冷光,他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一句充满憎恨的怨怼,几近声嘶力竭。 “我!恨!你——” 只道黄粱一梦,梦醒惹新恨。 聪明的人终于不再聪明,体面的人最终失去体面。 他明白这一点的同时,也失去柏青了。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b?u?y?e?不?是?ī???????ē?n????????????????????则?为?山?寨?站?点 第23章 六年后,11月1号,冬,小雪 海城机场,柏青身着简约的白色衬衫和破洞牛仔裤,衬衫扎进牛仔力勾勒出他劲瘦流畅的腰线,乌黑的微分碎盖配上颀长的身影和出众的气质在来来去去的机场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散发着沉稳和内敛的青年下一秒狠狠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子。 我去! 柏青一下飞机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刚从正处炎热夏季的南半球回来,竟然忘记了现在的月份是北半球的冬季,柏青暗暗鄙视自己出国六年忘了本。 他的行李一个月前就寄回来了,所以现在手上并没有任何行李,柏青坐上出租车报了个地址后又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惹得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他几眼。 “小伙子刚从哪里回来?怎么穿这么少?” 柏青又打了个喷嚏,低头给顾诚之发消息,闻言抬头回了一句:“纽西兰。” “诶哟,国外啊,你这穿得可有点少了,今天天气预报还说要下雪咧,海城今年的初雪哟。” “是吗…..” 青年褪去了六年前的青涩,散发出沉稳的气息,转头往窗外的铅灰色的天空望去。 “看起来是要下雪……。” 顾诚之一个电话回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哥,你回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你一声不响就走了六年,晚上和宿全约个饭一起给你接风洗尘。” 顾诚之是他表弟,比他小一岁,他性格和宿全一个类型,因此两人通过他搭上联系认识后处得还不错。 柏青听着那边有些咋呼的声音,忍不住染上笑意:“好啊,我也怪想你们的。” “不过我得先去趟柏生廉那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