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 他当然恨。 恨柏青八面玲珑却不懂得自己的心意。 恨柏青随意说爱却不肯给他一点真心。 “你要……逼死我吗?” 柏青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只是按照池湛的话下车, 怎么就成了逼死他的程度了。 池湛在观察柏青的同时,柏青也在观察池湛。 他看着池湛眼底赤红一片,抿了抿嘴唇,又坐了回来。 池湛把司机招回来。 二十分钟后,宾利在大平层楼下停住,池湛这时推了柏青一把:“滚吧。” 被迫滚下车的柏青站在自己家楼下,看着扬长而去的宾利,久久不能回神。 有病,他车还在斯诺地下停车场停着呢! 柏青无语地闭了闭眼。 没眼看。 他终于知道,有时候不能看池湛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但有时候不能看他做什么,要看他说什么,因为池湛脑子有点问题。 盘山赛车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跑车如脱了弦的箭般飞驰出去,速度快到令人头皮发麻。 挡风玻璃外的世界被拖曳成残影,引擎的嘶吼破开黑夜的寂静,速度表盘上显示的数字不断往上跳,驾驶者紧绷的下颌微收,带了一丝疯狂的弧度,他手背凸起的青白血管与黑色方向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莫名压抑的气息蔓延。 池湛压平嘴角,修长手指紧紧把着方向盘开出死亡速度,眼里的神色却冰冷,像是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比起心中的麻木与绝望,速度带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肾上腺速分泌完全不够看。 一个小时前柏青的话语不断回响在他耳边,池湛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也爱你。 骗子! ——真的,真的爱你,以后不会对你坏了,好吗? 骗子!骗子!骗子! ——所以可以放过其他无关的人了吗? 可恶至极的骗子!!! 男人目光眦裂近乎癫狂,脑中的神经突突跳动,他怀疑自己已经疯了。 可若是疯掉可以变得无知无觉,无情无爱,他宁可疯掉也不要痛苦和希望这种无用的感情。 说什么爱他? 真是可笑! 可池湛明白,最可笑的就是自己,竟然真的卑微乞求那个骗子的爱。 明明知道最没心没肺的人就是他,却又一次又一次不长教训,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欺骗! 跑车停在寒风凛冽的山顶,池湛冷笑着拉开储物格,想要找到烟盒,翻到一半时动作一顿。 才想起他已经为了戒烟把所有烟都丢了。 他已经在戒烟了。 连戒烟的理由都源于柏青,池湛眸中泛起汹涌的绝望。 烟可以戒掉,人呢。 没人知道,池湛对张扬说的那一句等他腻了就和柏青分手的话说出口时是真心的。 这六年池湛一直不断反复告诉自己,他只是不甘心。 他在最爱柏青的时候失去他,所以无非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他在柏青这里像是一个没得到满分的残次品。 柏青出国前那一句“你对我一点也不好”将他钉在耻辱柱上,让他在这六年里反复舔舐,每到深夜便辗转反侧,绝望如同海水淹没他的身体,令他陷入窒息。 没错,只是不甘心而已。 所以他告诉自己,等他哄得柏青交付真心,他再狠狠甩掉柏青,让柏青也尝尝被欺骗的滋味。 可为什么一切都失了控。 今天的一切令池湛清晰地意识到,他原来一直在祈求着柏青的爱。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所图。 即使他如愿以偿让柏青和他一样尝到欺骗的滋味,可到最后自己真的能放手吗? 你还能放手吗? 向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男人眼里划过一丝迷茫。 可一想到今天柏青连装得久一点都不愿意,说了爱他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暴露目的。 男人慢慢将后背沉入座椅,像是要把身体溺毙于黑暗中。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令池湛痛苦的是,理智回笼那一刻,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既然要骗就骗得彻底一点啊,认真一点啊。 为什么总是在给了自己希望之后,又亲手打破? 不让他知道不行吗? 是了,池湛意识里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柏青最大的错误不是骗了他,而是不够合格,既要骗又不认真。 没错。 而柏青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的根源在于他,在于他对柏青太过上心,一次又一次地心软,想做又不敢放手做,束手束脚显得可笑。 他的心思在柏青面前是一把透明的伞。 也许在柏青心里,他就是这么一个可笑至极的傻瓜吧。 池湛忽而嗤笑一声,把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手背上的青白血管愈发狰狞。 柏青没想到那一天和池湛的交谈过后反而起了反效果,池湛对顾家和周家的抨击变得更加猛烈。 他在家里急得上火,池湛这次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对他严防死守,不愿意露面。 不过很快,柏青找到了一个机会。 方瑶的生日宴会,不知怎么的,一向不出席这种场合的池湛,竟然放出消息他会出席。 这下方瑶的生日宴会请柬成了难求的热门入场券,人人都想要。 柏青也不例外,这一段时间,圈内人人对柏青避之不及,生怕沾上他后被池湛记恨,好在方瑶因为轮船袭击的事对他心存感激。 拿到生日请柬的柏青心下一松,他有把握,只要自己能见到池湛,就可以改变一切。 很快就到了方瑶生日当天,柏青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也不准备露面,只待在方瑶给他安排的房间里静静等待。 八点半左右,方宅大门传来一阵很大的动静,柏青打开窗户望去,发现果然是池湛来了。 众人站满了大门两旁的阶梯,一派盛况。 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冷峻男人,柏青抿了抿唇,转身出了房间。 柏青找到池湛的时候,一米**的男人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神情是一贯的淡漠。 柏青目的明确,大步流星向他走去,宴会厅的人见状不由地停下交谈,目光纷纷聚焦到那个不知死活的人身上。 柏青拨开人群,终于在池湛面前站定,却发现池湛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毫无波澜,像是对他和对其他人别无二致。 一腔求和好的话就这么被男人冷漠的眼神堵在在嘴里,柏青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无所畏惧地对上男人的眼神,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遗憾。 “我要结婚了。” 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如惊雷一般落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交谈八卦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响起。 结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