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转头去望身边的人,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模糊看见一双带着笑的深邃黑瞳。
很亮的眼睛,像是有星辰坠入其中。
他看见那人的嘴巴一直在开开合合,说着还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温热的手指蹭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戳着他脸颊软肉。
然后那个人拿了酒碗,给他倒了一碗温好的酒。
他没有拒绝,接了酒碗与他碰了碰碗。
嘴唇抵上碗沿,小口小口地喝着那酒,醇厚酒香萦绕唇齿间。
小半碗酒下肚,腹中热乎乎的,绯红爬上了谢濯玉的脸颊。
他弯着眼搁了酒碗,下一刻就被搂着腰禁锢在熟悉的怀抱,被捏着下巴吻住了嘴唇。
看不清面容的人身形高大俨然已经长开,亲吻时很凶。与笨拙的谢濯玉相比,他的吻技可以说是很不错,但仍能觉出些许莽撞,像个少年人。
他的身体很烫,隔着轻薄的衣物毫无保留地传到谢濯玉身上,像是要将天生体寒的小仙君也焐热。
亲吻结束,谢濯玉仰头去看他的脸,明明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但那张脸却仍蒙着一层白雾,怎么也看不真切。
他看见少年笑盈盈地说着什么,却一句也听不清。
一股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谢濯玉微微睁圆了眼,有几分急切地伸臂揽住他的脖子,几乎要把脸都贴上去。
但他的努力显然是徒劳,什么也改变不了。
深陷梦境的谢濯玉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他只是觉得面前的人很熟悉,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个名字好像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慌。
“你是……”两个字刚刚吐出,面前的人却突然消失了,连同房间。
一股眩晕感突然袭击了谢濯玉,而他什么也看不清。
再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居然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广袖白衣,衣服上隐有金色符文浮动。
而他手中握着一把熟悉的灵剑。
寒光凛凛的剑本是通体雪白不掺半点杂色的,现在却有大半都变成了黑红色。
仔细看去才发现,那黑红色分明是血液所致。
黑红色的血珠往下滚,从剑尖滴落在地,晕出一朵血花。
谢濯玉怔愣地望着地上的血迹,握着剑的手突然就开始抖。
手中的剑变得重若千钧,以至于他感觉握不住了。
他如有所感,慢慢地抬起头望向前方。
只见一只巨大的黑龙在远处的空中变回了熟悉的人形,然后直直地从云端坠落下去,有黑红血液在往外涌。
而那双投来怨毒恨意的灿金色龙瞳,给他一种惊人的熟悉感。
何止熟悉……他认识的,他记得。
手中的剑终于脱手,重重地砸在地上,有血溅起落到了他的袍角和袖子上。
巨大的悲伤将谢濯玉淹没,眼泪悄无声息地淌了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后面的梦境就变得扭曲,眼前骤暗,无边黑夜降临。
听不清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将本就在崩溃边缘的谢濯玉往深渊推。
——
晏沉在谢濯玉呼吸平稳地睡去后将桌案搬到地上去,然后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他侧着身撑着头,看着谢濯玉恬静的睡颜发呆,目光温柔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若是有人敢对两百多年前的他说,有朝一日他会与谢濯玉同榻,他会在谢濯玉睡着后用眼神描摹他的脸部轮廓,晏沉会暴起直接杀了他。
有那么一瞬,他希望能永远停留在现在。
合衣侧躺,伸手将谢濯玉往怀里带了带,晏沉闭上了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但是不等他睡着,身边的人呼吸突然变得紊乱,继而急促得不正常。
晏沉陡然睁开眼睛撑起身子去看,就见谢濯玉嘴唇微张着,胸口的起伏越来越激烈。
他紧紧闭着双眼,却仍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滚落出来,淌过脸颊。
深陷梦魇的谢濯玉揪住自己的领口撕扯,像是有无形的手掐住他的脖子让他窒息。
——他好像痛苦得随时都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