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 吉苍猛地回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阴影中的我。 我兜帽下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怪物的嘶吼和玩家的惊呼,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我想看看你们还能蠢到什么地步。” “不用你高抬贵手。”吉苍动了动手腕,那个尸体身上就多了一层粗重的绳索。 “苍哥。”他身边的胖子说:“有他在的副本,存活率都是最低的。” “他就是主神身边的侩子手。” “就是个小混蛋而已。”吉苍说:“年纪也不大,大概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和别人好好相处。” 我动手了。 我有些想割掉他嘴里的舌头。 阴影炸裂,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书架后激射而出,速度快到在粘稠的空气中拉出一道残影,指尖延伸的惨白骨刺不再是悄无声息的毒蛇,而是化作了撕裂空间的惨白闪电,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刁钻无比地刺向吉苍说话时微微开合的嘴角。 吉苍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似乎早有预料,在我身影动的刹那,沉重的链锤已如臂使指般抡起,没有选择格挡那刺向面门的致命骨刺,链锤带着沉闷的呼啸,裹挟着万钧之力,悍然砸向我冲来的中门。 我瞳孔微缩,刺向他嘴角的骨刺轨迹在电光火石间强行变向,如同灵蛇摆尾,“锵啷”一声脆响,精准地格在链锤的锤柄连接处,巨大的力量顺着骨刺传来,震得我整条手臂瞬间麻木,虎口崩裂,鲜血沿着骨刺的纹路蜿蜒流下。 脚下粘稠的血池被这股巨力激荡得溅起一人高的浪花。 “只攻不防,你不怕受伤?”吉苍皱了皱眉头。 “受伤又不会死。”我抬起流血的手,任由鲜血滴落在脚下的血池中:“只会保命,那是懦夫。” 我的骨刺和他的符文链锤再次猛烈碰撞,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和能量爆裂的巨响瞬间盖过了图书馆内所有的怪物嘶吼和玩家惊叫,狂暴的气浪以我和他为中心炸开,将周围的书架震得摇摇欲坠,血池更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纯粹的力量碰撞,野蛮,残暴。 他没有输在我的手里,也没有讨着好。 吉苍站在原地,颈侧的血痕在幽光下格外刺眼。 他没有去擦,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胸膛微微起伏。 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冰冷的杀意,有棋逢对手的狂热,还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困惑。 吉苍比我预想中的水平要高,和他交了一次手,我的愤怒被喜悦一扫而空。 我那时觉得,吉苍会成为我最顺手的玩具。 我看着他们在生死之间徘徊,只是隔岸观火地笑着。 这个副本最后存活率比以往都要高,单纯的杀人其实对我来说没有乐趣。 我只是静静等待着,看着吉苍这个名字会什么时候被抹除,事实上,他们总会死去的。 我不总只是在等。 我有手段追踪吉苍的行踪,不同的副本,幽暗的角落,我会如同真正的幽灵,悄然出现在他面前。 有时是在他浴血奋战后的喘息间隙,有时是在他带领队伍穿越险境的刹那。 我的出现总带着冰冷的恶意和戏谑的嘲讽,像一根刺,扎进他努力维持的秩序里。 我记住了他的脸。 一张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脸。 严肃时如石刻的雕像,愤怒时似燃烧的熔岩,冷静时又像深不可测的寒潭。 原来一个人的脸上,可以流淌出如此丰富又如此真实的神情。 他为了自己的盟友,会主动去走回头路。 三五成群,把自己后背托付给别人,在死亡的刀尖上跳着信任的舞。 期间,有人倒下,化为冰冷的数字,也有新的面孔带着希冀加入。我看着他们为逝者集体哀恸,也看着他们为微小的胜利短暂雀跃,他们的眼睛真是大,可以一次性容下好几人。 不知从何时起,“缄默”与“吉苍”成了玩家口中一组响亮的对照词。 我是恶,他是善。 善是否向恶低头? 在一个名为“遗忘回廊”的副本里,答案出现了。 吉苍最得力的盟友之一,那个曾叫我刽子手的胖子,被一种无形的诅咒侵蚀,生命如同沙漏般飞速流逝。解咒的唯一钥匙,正被我漫不经心地抛掷在指尖。 吉苍找到了我。 他身上带着激战后的伤痕,眼神疲惫却依旧锐利,只是那份锐利之下,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沉重。 “我想换取你的钥匙。”他的声音沙哑,“缄默,你想要什么?” 一个恶意的念头如同毒藤滋生,我说:“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就可以把钥匙给你。” 比第一次在血池图书馆相遇时更加沉稳强大的他,目光死死锁住我。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然后,在我玩味的注视下,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膝盖一弯,就要朝着冰冷的地面跪下去。 就在他膝盖即将触地的时候。 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把古朴的钥匙被我随手丢在了他面前的尘埃里。 “拿着,滚吧。”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第一次,我对“羞辱”失去了兴趣。 人人都是沈自清,却只有一个是吉苍。 他成了我世界里一个格格不入的,刺眼的异端。 我决定要远离他。 “怎么?”吉苍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和探究,“这次,你这么早就要远离了?” 我的脚步顿住,像被无形的丝线拉扯。 他身边,刚刚被解咒救下的胖子,踉跄着走到我面前。 那张敦厚的脸上没有了恐惧和鄙夷,只剩下一种真诚的,劫后余生的感激。 他看着我,深深吸了口气:“谢谢你。” 我猛地皱眉,露出困惑的神情:“别对我露出这么恶心的脸。” “明明做了好事,也要露出刻薄的样子么?你这个癖好我实在是理解不了。”吉苍走上前,与胖子并肩而立,他的目光穿透我的兜帽,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穿透力,“明明有很多选择,为什么要选择最极端的那一种?一起出去吧,离开这个副本。” “不可能。”我的拒绝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为什么?” “我们不一样。”我对吉苍说。 “哪里不一样?”吉苍对我说:“你不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么?” 轮到我沉默了。 我坚持我做出的决定。 我不想再靠近这个人。 我们被迫在第九盏灯的副本“无垠之河”里相遇了。 没有预兆,没有选择。 巨大的,湍急的河流之上,只有一叶孤零零的扁舟。 我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