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在福利院铁门后哭到脱力的红发男孩。 最初的几个月,他几乎每周都往福利院寄信,用歪歪扭扭的字迹报告新生活,询问诺亚的近况,末尾总是固执地重复着那个承诺:“等我,诺亚,我很快就可以回来见你。” 他寄出去的信没有得到过回音,他起初以为,诺亚是在生他的气。 一年两年,他一直没有收到回信,不安像藤蔓在心底滋生缠绕,他试图打电话,线路那头永远是忙音,焦虑煎熬着他,直到他成年,有能力独自踏上归途。 他驱车驶向记忆中的那条旧路,心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 福利院旧址,只剩下一片被焦黑栅栏围起来的,触目惊心的废墟,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狰狞的骸骨,沉默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烟熏火燎的死亡气息。附近的杂货店老板,一个叼着烟斗的干瘪老头,眯着眼回忆:“哦,那场大火?烧得真叫一个惨……十多年前的事喽,听说没跑出来几个,烧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的西西里,摇摇头,“那些孩子,上帝会让他们获得新生的。” “诺亚……”西西里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声音破碎在风里。世界在他脚下塌陷。他踉跄着退后,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车门上。 西西里的名字在FBI内部渐渐变得响亮,他成了反暴力犯罪部门一把锋利无情的尖刀。破案率奇高,手段果决,疾恶如仇,像一台不知疲倦,只认规则与证据的精密机器。 他把自己抛入无休止的案件旋涡,用堆积如山的卷宗和令人窒息的加班榨干每一分精力。 深夜,当办公室只剩下惨白的灯光和仪器的嗡鸣,他才会允许自己拿出那个藏在钱包最里层,早已褪色发脆的小纸片,那是诺亚在他离开前偷偷塞给他的,上面画着两个手拉手的火柴人。 烈酒灼烧着喉咙,带来短暂的麻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压下心底那片名为“诺亚”的,永不止息的业火。 直到阿尔伯特的案卷摆上他的案头。 第二位受害者,一个表面上是经营慈善基金会的体面商人,和上一个案子的受害者死法一样,现场勘查照片血腥而凌乱,充满仪式般的过度杀戮。 西西里的眼神掠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细节,最终定格在证物袋里一枚不起眼的铜质徽章上。 徽章边缘磨损严重,图案模糊,但那个独特的,扭曲的藤蔓缠绕着十字架的轮廓,像一道闪电劈开记忆的迷雾,那是圣玛利亚福利院旧校服上的标志。 他打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在一堆旧物中翻找,手指颤抖着捏住一个同样磨损的徽章 ,属于他童年的遗物。 两个死者之间存在着联系。 西西里开始侧重调查这件事,一个隐藏的真相浮出水面,阿尔伯特一家人想用非法手段从福利院带走一个孩子。 院长和他的助手故意在这个孩子的屋子里放了一把火,伪装他死去的假象,谁知道那把火越烧越大,害死了很多人,阿尔伯特给了院长一大笔慈善金,这也意味着那个孩子没有死。 阿尔伯特是一个虐待狂,天知道那个孩子遭遇了什么。 他是来复仇的。 西西里通过线索找到了一个教堂,凶手仿佛对他有刻意的指引,他走进了教堂的一个房间。 深处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和铁锈味,空气凝滞。 手电筒的光柱划破黑暗,最终,停在最里侧一面墙壁上。 西西里的呼吸骤然停止。 整面墙密密麻麻,贴满了泛黄的照片,剪报,潦草的手绘路线图与时间轴。 照片上的人脸,有些他认识,福利院那个总是假笑的院长,肥胖的秘书,还有几张他记不清但轮廓熟悉的面孔,都用刺目的红笔粗暴地画上了血红的叉,两个名字旁边,已经打上了更粗更重的勾,正是那两名死者。 冰冷的箭头像毒蛇的信子,指向剩下的四个名字。 “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仓库角落的阴影里骤然响起。 西西里的血液瞬间冻结。他踉跄一步,手电筒的光柱剧烈晃动。 “谁?!” 光束猛地扫过去,照亮了角落。一个人影蜷缩在废弃木箱后面,正仓惶地抬起头。当光线捕捉到那头即使在昏暗中也依然灼目的,桀骜不驯的红发时,西西里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凝固了。手电筒的光柱像舞台的追光,死死钉在那张脸上。 西西里遇见了诺亚。 诺亚死而复生,并且成了他追击的凶手,西西里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但诺亚哭了。 西西里看见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声像受伤野兽的低嚎,断断续续地从他紧咬的唇齿间溢出。 那哭声,瞬间击碎了横亘在两人之间十几年的时光壁垒,与十二岁铁门边那个撕心裂肺哭喊的男孩重叠在一起。 西西里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碎。 他几乎是本能地,踉跄着向前扑去,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不顾一切地将那个蜷缩颤抖的身体死死搂进怀里。诺亚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寒冰,但西西里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自己全身的热量和生命都渡过去,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冷。 “诺亚……诺亚……”他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破碎,滚烫的液体终于冲出眼眶,灼烧着他的脸颊,滴落在诺亚蓬乱的红发上,“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太晚了……” 诺亚在他怀里崩溃了,他反手死死抓住西西里后背的衣物,指甲隔着布料几乎要掐进皮肉里,放声痛哭。 那哭声不再是孩童的尖锐,而是成年男子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带着血腥味的悲鸣,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震得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们……他们把我卖了,西西里!”诺亚的声音破碎不堪。 “听着,诺亚!”西西里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咆哮,“那些人……他们该死!每一个!都该下地狱!”他盯着诺亚震惊的双眼,一字一顿,像在宣读某种不容置疑的末日审判,“这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是他们……是他们自己走进了地狱!”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然后,说出了那句足以将他过去三十年人生彻底焚毁的话: “别一个人去……我陪你。我们一起。” 他松开诺亚的肩膀,猛地转身,手电筒刺眼的光柱扫向那面写满死亡计划的墙壁。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粗暴地撕扯下那些贴着的照片,剪报,特别是那张画着两个火柴人的,属于他们共同记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