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地看向天花板。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陆延城的,等意识到的时候,她发现早已不只是喜欢。
他们婚前约好可以随时喊停,她心里没底,不知道他对她有没有那个意思,担心贸然告白会让他远离自己,便暗戳戳地试探几次。
醉酒亲他,打电话时故意说想他,演唱会,一起看悬日……一次次的灰心到死心,她终于承认,陆延城对她只有丈夫对妻子的责任。
是她,或者是其他女人,只要是他的陆太太,他都会如此。
不是因为爱,只是他的责任心。
爱情属于勇者。
失忆后的颜小沐是。
二十五岁的颜沐不是。
如果没有经历这些事,她可以说服自己慢慢等他爱上自己,她也有信心让他爱上她。
可现在的她,没法给他浓烈的爱情,甚至畏惧害怕所谓的爱情,这样的自己,没有人会喜欢的。
就算一时喜欢,他早晚会发现自己变了很多,他会后悔。
颜沐低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素戒,艰难地扯了下嘴角。
幸好。
幸好他还没有爱上她。
只是浅浅的喜欢,很快就能忘记。
不然她还要背上沉重的愧疚。
不能再和他待在一起了,会越陷越深,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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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医生又给颜沐做了一遍检查,确定她没事了,收拾完东西两人回家。
陆延城亲自开车,颜沐坐在副驾驶,上车后她闭上眼,靠着椅背,脸对着车窗,像是蜷缩在自己的小小龟壳里。
她今天穿着浅色长袖t恤和牛仔裤,整个人静静凉凉的,笼罩着一股冷色调。
陆延城握着方向盘的指骨收紧。
回到家,颜沐直奔书房,走到书柜前,找到那本毛姆的《面纱》,将离婚协议从里面抽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幸运,在她失忆的这三个月,明明在书房待了许久,却没有发现这份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右下角,苍劲有力的三个字,他当时没怎么犹豫就签了。
想来那段婚姻对他来说可有可无,轻松便能舍弃。
颜沐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慢慢摘下来,就像几个月前她也是在书房里,将她当初挑的婚戒摘下,连同离婚协议一起,放到陆延城面前。
陆延城在书房,看着她款款走来,与记忆中的一幕重叠,“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我认真想了想,我并不打算改变我之前的决定。”
颜沐深吸一口气,指甲泛白,陷入掌心,忍住颤抖的声音:“我们还是离婚吧。”
陆延城并不意外,从昨晚就有了心理准备。
昨晚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睡不着,在黑暗中去想她今天的反应。
果然如此,连说的话都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与上次不同,明明这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的心脏却像是被铁网绞在一起,一丝一缕地缠绕,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五官轮廓紧绷着,菲薄的唇抿到泛白,抬眸看着她平静美丽的脸,一如三个月前。
胸口的躁气膨胀得像快要爆炸的气球,但他脸上其实看不出什么波澜起伏,只是喉结僵硬地滚动着,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说完了吗?”
颜沐抿了抿唇,继续道:“我知道你一开始是因为我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所以迁就我,谢谢你,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陆延城喉咙一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颜沐,我们不可能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颜沐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她没想到跟上次比,这次的他会这么固执。
他也觉得颜小沐更值得喜欢吗?
只可惜现在的她给不了他想要的,时过境迁,她也没法变回从前的颜小沐。
颜沐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直视他,将喉咙里的酸涩和痛苦全都压了下去,调试成嘲讽的语气,冷冷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有喜欢的人,当初和你结婚是因为颜家,我爸妈的事你也知道,我会说服妈妈离婚,也不打算继续当这个颜家二小姐,自然不用为了他们绑死在没有感情的婚姻里,我不想一辈子都将就下去。”
“将就?”陆延城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攥住她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和我在一起是将就?”
他的情绪并没有他表现得这么冷静,以至于手上的力道都没有控制得当,攥得颜沐的手腕隐隐作痛。
她垂下眸,“是……”
“抬头,看着我说!”陆延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书房内一片死寂。
半响,颜沐抬起头,用他看一眼便窒息的恳求眼神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是,和你在一起是将就,请你放过我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