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动作的一剎那,安淮序愣住了:“你有黑暗恐惧症?” 时允半扒着木梯,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其实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小时候,我阿娘说我有一阵一到晚上就要闹,跟中了邪似的……” 安淮序已经听不清他后面说什么了,因为他回忆起了以前。 从他记事起,他就觉得时雨很烦—— 太爱撒娇,哥哥的喊他,甜的要命,烦。 太爱哭,难过了哭,开心了还要哭,烦。 太怕疼,花刺轻轻扎一下,几秒就愈合的事情,他能哭一星期,烦。 太脆弱了,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每次还得用蜂蜜水哄,烦。 其实硬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要命的是,时雨有黑暗恐惧症,且没有他陪就睡不着。 时允也有黑暗恐惧症。 这么巧? 他正沉思着,地窖内传出一道弱弱的:“安老师……你可以下来了。” 安淮序压下心中情绪,翻身进入。 就在他即将触及到地面时,一阵大风吹来,地窖门上支撑的机关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吱、咔吱’,最终——‘砰’的一声巨响! 他眼前瞬间被黑暗蒙蔽。 “啊!” 随着声惊叫,安淮序几乎是下意识抬手将那道身影拉入了怀中。 第21章 他是时雨,安时谈心 安淮序被慌不择路的时允环着腰, 反压在墙上。 他似是没料到时允可以挣脱自己的桎梏,猛然重重一撞,吃痛闷哼间, 他有些懵。 黑暗将时间无限拉长,悄无声息的寂静中,呼啸的风不知道又带来了什么,狠狠砸在地窖门上, 再次发出‘砰当’的声响。 时允脸色唰变,迅速贴近, 彻底夺走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距离。 缱绻旖旎的氛围在此时抽丝剥茧的发酵, 狠狠压着安淮序紧绷的神经。 安淮序感觉身上仿佛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 后脑勺撞得生疼,鼻腔溺满浓稠的草香, 耳边嗡鸣夹着急促且慌乱的呼吸声, 没有规律的温热股股喷洒在脖颈, 点燃灼烧感, 一路往下蔓延到腰部,最终停留在一双缠绕着他, 隐隐有些颤抖的手上。 他僵硬地动了动手指, 慢慢缓过劲来, 转动逐渐适应黑暗的眸子, 看向时允。 时允半张脸藏在他的肩颈处, 双眼紧闭, 嘴唇不安的抿成一条直线,呼之欲出的害怕明显不是装的。 安淮序视线移动,眼神渐渐从打量变得意味深长。 时允不矮,平常瞧着也跟柔弱毫不沾边,没想到抱在手中竟然比想象中要瘦上很多。 他弓着背脊, 脖颈细长,十分的柔软漂亮,让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施暴欲。 安淮序曾盯着他阴暗的想过,这人要敢真的骗他,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拧断他的脖子。 现在想来,真到那时候,他或许还会有点不舍得。 顺着流畅的线条再往下是柔软的工作服,安淮序扫过那若隐若现的蝴蝶骨与使人想入飞飞细腰,竟然隐隐生出了不能好好欣赏这些光景的遗憾。 如果可以,最好再让他亲眼确定一下,时允后腰究竟有没有那块特殊的雨滴印记。 ……只要一眼,只要一眼他一定能…… 安淮序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轻轻勾了勾人的衣领。 剎那间,白皙如玉的皮肤争前恐后的撞入他视线里。 他有目的地沿着翘臀弧度往上,随即,他瞪大了眼睛—— 大片疤痕狰狞的爬在时允的劲瘦的腰部,别说雨滴胎记了,他甚至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不能辨认! 怎么会…… 他以前这是经历过什么? 安淮序没料到这种局面,他正心神不宁的想着,猝不及防地一低头,撞入时允小鹿般的眸子里,呼吸一窒,心虚之感油然而生。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很害怕时允这双眼睛。 不光是因为他笑起来神似天真烂漫的小雨,还因为他总觉得时允的眼睛能看透自己所有龌龊想法。 二人对视片刻,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先漏了声,咚咚的只让安淮序烦躁。 他率先错开视线,松手的动作有些欲盖弥彰,低声略不自然道:“你……还准备抱多久。” 时允正处于大脑宕机状态,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甚至还是经他提醒,这才迟钝地看了看二人亲密无间的姿势。 他正在识别当前状况,眨眼动作突地一定! 剎那间,他如同开水壶,头顶呼呼冒起了烟,慌乱且急速的松开手,:“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呃!” 时允闭着眼,边说话边没有章法的往后退,防不胜防地踢在石头上,狠狠向后倒去! 同历史那般,安淮序伸手,快速揽过他,把他往空旷的地方拽:“麻烦精。” 时允像是依旧有些看不太清,两手胡乱的抓了抓,直到摸到安淮序的衣摆,他才安生了:“谢谢你,你真是唔……” 安淮序两指一掐,捏住了他的嘴,直接物理中断‘时之好人卡’施法,冷酷的撇下一个字:“烦。” 时允转而竖起了个大拇指,眼睛一弯,笑的傻里傻气的。 安淮序头疼的松开手,下意识想掏手机打光,一摸兜才发现没带。 时允显然也没有,他深吸口气,再次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弯着腰,开始寻找掉落的火柴盒。 “陈叔家的地窖门只能从外面打开,现在就祈祷着他们赶紧发现……”他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转而嘀嘀咕咕道:“我记得刚刚明明就丢这了,怎么没有呢……” 安淮序眼睁睁瞅着时允与黑红相见火柴盒错过,继续往边上摸索时,神情一怔,默不作声继续观察。 时允浑然不觉的瞪大双眼,努力辨认四周。 终于,他在硬生生路过不知道第几圈时,摸到了火柴盒。 他欣喜地起身,顺着墙壁,找到了烛台。 无奈,他全身软无力,再加上轻微的生理性手颤,划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着火。 他抿着嘴,非但没有气馁,还越挫越勇,大有要跟火柴棍对战三百回合的尽头。 安淮序环着胸,看着他这幅模样,竟然有些很不爽。 他快速上前夺过火柴,不过三两先就点燃了烛台。 昏光跳动着,映衬的这座本就简陋的地窖更显压抑。 时允不适应突如其来光芒,抬手挡住上半张脸,感受着血液带动温暖涌向四肢,敲醒了所有的感官。 他眨动眼睛,渐渐清明的视线第一时间就顺着指尖缝隙,停留在安淮序笔直的身影上。 他清楚的知道到自己不是独身在这里时,终于吐出了哽在喉咙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