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有云: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辽帝此举,恐怕有违孝道。”
燕宁带着稚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盯着沈轻舟的眼睛道:
“可是徐太傅曾说,国事为重,即便是至亲,若有僭越之举,也当严惩。这又该如何解释?”
沈轻舟沉吟片刻,才缓声道:
“徐太傅之言也有道理,但需分清轻重。
《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若无大错,君王更应以仁孝治国,方能得民心。”
“这么说,沈学正是认为前朝辽帝不孝?”
沈轻舟停顿片刻,才拱手答曰:
“辽帝孝与不孝,微臣不敢妄断。
微臣只知,辽帝年幼联合大臣将太后幽禁,不出三年,朝政又落入前朝老臣之手,辽帝不过是他们手上的傀儡,最终也不过二世而亡。”
“沈轻舟,你敢诅咒朕!?”
“微臣不敢。”沈轻舟躬着身子,垂眸道。
燕宁将手中的毛笔狠狠掷在地上,怒道:
“滚回你的翰林院去,朕不想再看到你!”
沈轻舟挑挑眉,没有半点犹豫:“臣有罪,臣告退。”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出了上书房。
直到呼吸到外边的空气,沈轻舟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都说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这陛下都十岁了,怎么还这么难伺候。
不过也好,总算能回到自己的翰林院躲清闲了。
以后这上书房谁爱来谁来!
……
燕宁赶走沈轻舟,自己独自待在上书房生闷气,突然开始十分想念徐太傅。
这个姓沈的根本不懂自己!
他们和太后都是一伙的!
就在这时,马岩走了进来,“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陛下生气了?”
燕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搭理他。
马岩小心翼翼地将几份折子放在燕宁面前,轻声道:
“陛下,升任卫国公之子李茂为吏部考功司主事的折子,太后已经看过了。”
“她怎么说?”燕宁冷笑一声,“给朕驳回来了是吧?”
马岩有些犹豫,抽出这份奏折递给燕宁,斟酌着道:
“娘娘说,陛下有自己的主见,她自然尊重陛下的意思。
让李公子进入吏部,太后没有意见。”
马岩没有留意到燕宁瞬间阴沉的脸色,小心地递上笔,语气不自觉流露出几份催促之意:
“陛下请批红罢,奴才这便让翰林院去拟旨——”
燕宁接过笔,脸上阴云密布。
为什么,太后为什么会帮李家……
对了,上次让祝澜离京,太后也是不置一词。
难道李家人和太后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们会联起手来对付自己么?
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燕宁气得咬紧牙关,一扬手,将奏折撕成两半扔了出去。
“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第597章 燕眺
两日后,夜色将礼部侍郎府后面的小巷子完全笼罩。
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那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纤瘦的身影踏着细碎的步子无声而来,停在马车旁。
马车的窗帘被掀开,昏暗的夜色下,隐约能看出李茂的侧脸。
“怎么回事,举荐的折子不是说递上去好几天了么,为何迟迟没有一点动静?”
李茂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
马岩知道李正清也在马车内,细声细气地解释道:
“二位大人,那折子是递了上去,太后也同意了。
只是……陛下却不知怎的突然发了怒,将折子给、给烧了……”
“烧了!?”李茂瞪大眼睛问他。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自己最了解陛下么,你不是说陛下有心亲近李家么?怎么会烧了!”
马岩慌乱中还有些委屈,哀声道:
“这……陛下近日以来越发喜怒无常,脾气也越来越不好。
就连奴才有时也摸不准陛下的心思了……”
“废物!”李茂压低声音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