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呼吸就越重,连捏着折子的手都在抖。 大太监心中忐忑,暗道陛下这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竟能气成这个样子? 就连当年青州大灾,赈灾银被抢走,都没能惹得陛下这般生气。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通禀,明王来了。 见明王迈步走进御书房,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一旁,直接道:“皇叔,宋国公和宋熙死了。” “怎么死的?”明王有些惊讶地问。 “还不知道,昨晚,镇北侯是否离开过侯府?”皇帝问。 能够潜入宋国公府而不被宋熙发现,还能轻易害死他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修为比他高的修士。 而京中修为比宋熙高,还与他有仇怨的,当属镇北侯。 明王摇头:“镇北侯不曾离开侯府。” “若不是镇北侯,又会是谁呢?皇叔,你说此事是否与西陵有关?”提及西陵,皇帝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宋熙对西陵王已然没有了威胁,按说他们没必要对宋熙下手。不过此事确实蹊跷,是该好好查一查。” “那边交给皇叔了。” “嗯。”明王点点头,应下了。 事情交代完了,皇帝却并未让明王退下,反而说道:“如今宋国公与宋熙都死了,皇叔觉得,这国公府的爵位,还有传下去的必要吗?” 明王微微一愣,皇上这是打算夺了国公府的爵位? 皇帝对勋贵并不苛刻,宋国公都已经死了,皇帝却想要夺爵,这是怎么惹到他了? “宋国公可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明王问。 皇帝并不言语,只是将桌上的折子扔给明王。 明王接过折子后打开,只瞧了两眼,眉头便高高挑起。 这折子写的挺有意思,前面字字句句都在认错,但在提及换子之事的时候,折子的内容与宋国公当日在朝上说的,却是截然相反。 折子中写道,是他本人亲手将嫡子与庶子调换,还埋怨陛下,若不是他在先国公死后冷待国公府,他如何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宋煜之死,陛下至少也该算同谋。 后面又说,陛下明明已经启用了宋熙,却因为朝臣的无端抹黑就将人调回经,分明就是出尔反尔。 再后面的内容就有些大逆不道了,宋国公在折子里提及了当年皇帝登基前与异母兄长端王明争暗斗,最终成功登上皇位之事。 他说陛下尚且如此,宋熙也不过是效仿陛下,何错之有? 他们宋国公府为了给皇帝效忠,连嫡子都舍弃了,难道还不够忠君爱国吗? 明王拿着折子看了足足两遍,总觉得这语气和这种与常人相悖的思考方式还真和宋国公一模一样,可宋国公除非是疯了,才会写出这样一份请罪折子送到皇帝的御案前。 “皇叔觉得如何?”皇帝此事依旧阴着脸。 “宋国公前脚写了折子,后脚便死了,此事或许还有隐情,陛下不打算再查一查吗?” 明王暗道,无论这折子是不是宋国公写的,都成功戳到了皇帝的逆鳞。 当初先皇更看重贤妃所出的端王,对皇后所出的陛下很是冷淡,还曾一度想过换太子。 端王就是因此被养大了胃口,几次派人刺杀皇帝,兄弟二人早就不死不休。 皇帝登基后不久,便赐死了端王,为此皇室宗亲与朝中大臣多有不满,皇帝受了不少窝囊气。 敢在奏折里提及端王,要是宋国公今天没死,皇帝怕是恨不得亲手摘了他脑袋。 “朕倒是觉得,宋国公怕是遭遇了什么意外,才将真心话都写了出来。”皇帝说完后,才又道,“不过皇叔说的有道理,是该再查一查。” 话虽如此,看他的模样,不管这份奏折是不是宋国公死前写的,这罪过都算到了宋国公府上。 明王也没有再劝。 很快,宋国公府出事的消息就传了出去,许多朝臣心中忐忑,担心也会有人对他们下手。民间也同样传出了风声,百姓们的反应倒是各不相同。 一部分人更关注是谁能害死当朝国公,另一部分则暗中叫好。 还有人认为是死去的宋煜化作厉鬼,来找害死他凶手复仇了。 闻重从一处茶摊经过,恰好听到许多百姓在议论此事,大家似乎都相信这就是恶有恶报。 比起宋国公,他们似乎更愿意相信那位宝木先生书中的内容。 闻重在路旁站着听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略微有些意外,快步上前:“宋公子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 走在前面的人恍若并未听到他的话,连头都没回。 闻重心中有些疑惑,抬手拍了下前面人的肩膀。 那人迅速转过身,果然是宋砚,只是看过来的眼神却满是警惕。 “这位先生,我认得你吗?”那人先开口问道,看向闻重的目光是全然的陌生。 闻重微怔:“宋公子莫不是与在下开玩笑?” 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略微有些闪躲:“先生恐怕是认错了人,我姓方,不姓宋。” 说完没等闻重反应,便朝他拱拱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快步走入人群中,很快便看不见了。 闻重望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面露沉思。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转身朝着昌平坊的方向走去。 未时刚过,此时天气正闷热,并没有客人进门。 阿缠昨晚熬了夜,此时正在店中瞌睡,直到闻重走进来时碰到了门边挂着的风铃,她听见了悦耳的铃声才睁开了眼。 “闻先生?”阿缠揉揉眼睛,神情还有些迷茫,“你是来买香的吗?” 闻重见她这幅模样,语气放缓:“在下方才听隔壁的徐老板说,季姑娘对他说宋公子回了老家?” “是啊。”阿缠端起一旁的凉茶喝了口,精神了一点才又道,“宋公子早些时日便说要回乡了,想来是离家太久,想家了吧。” “这样吗。”闻重面上似乎有些遗憾,“可惜我们上次的那盘棋还未下完。” 阿缠面上的笑容淡去:“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随即她又道:“对了,宋公子离开之前还给闻先生留了礼物,您稍等我一会儿。” 言罢,她提着裙子上了二楼,不过一会儿,便拿着一卷画走了下来。 阿缠将画卷交到闻重手中,闻重接过画打开,上面画了一只娇俏灵动的小狸猫,爪子上正压着一只老鼠,小狸猫高高挺着胸脯,得意极了。 闻重看到画后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我只与宋公子提及过两次家中的小狸奴,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阿缠垂眼看着画,听到闻重的话后说道:“宋公子是个有心的人,他一直将闻先生视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