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的动作停住了,祂停顿好久而后发脾气一般将小人丢出,粘土小人滚了一圈在桌子边缘堪堪停住。
“对不起。”祂道。
晏竖尔有些讶异于祂居然会道歉,并且不是敷衍地道歉,似乎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直起身,双手托住晦下巴将祂整个脸颊都暴.露出来,“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晦的眼神瞥向晏竖尔脖颈处。
“哈。”后者低笑搓了搓手中脸颊肉,感觉晦有时候很像什么小动物,行动时有些呆,时常傲娇,犯错时不敢承认还耍别扭。
“但是很可爱。”他说了出来,俯身,额头与晦相抵,“很可爱,所以你做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的,不用说对不起。还有——”
“不要离我太远。”
他的唇情不自禁落在晦额角,温热的,晏竖尔却像是觉得被火灼烧般,连带着耳垂发热。
晦眨了眨眼。
抬手,抵在晏竖尔胸口,“我听见了。”
“什么?”
他垂眸看着祂凑过来的头颅,“听见了什么。”
“心脏说想我。”晦大睁着眼,揪着他的衣服倾听着。
“哦,这样。”晏竖尔说话时胸腔震动,连带着晦觉得耳朵有些痒,“那大概是真的,我也听到了。”
“嗯?”真的痒,晦换了只耳朵听。
晏竖尔:“心脏说想你。”
“哦……哦……”
仿佛敏.感的小动物预警到什么,在风雨来临前躲了起来,晦又一声不吭地化成一滩液体。
这次但是没溜走,只是化成一滩不肯出来。
晏竖尔笑了几声,边把祂随手丢出的粘土小人捡回来,扯掉的腿也按回去摆放在餐桌一角,边道:“胆小鬼。”
“你才是胆小鬼。”
化成一滩的晦话说很怪,不像是一张嘴在说,像是有几千张嘴整个空间无处不在般地发声,有的近有的远。
几千张嘴,那真是说不过祂。
晏竖尔自觉认输,“对,我才是胆小鬼。吃不吃番茄?”
晦:“只吃番茄。”
*
翌日晏竖尔接到沈游方消息,简主任因车祸住院了,“所以请到城西医院4-1-07见他,事务部那边已经请好假不用去打卡了。”
近一个月去的医院,比他这辈子加起来去的都多。
“晦,要一起去嘛?”
“要。”晦已经恢复人形,拿着皮筋走到晏竖尔面前让他帮忙把头发扎起来。
这是昨天才开始的,晦拖着一头长发行动着实不便,偏生祂又宝贝这头头发宝贝得不行怎么也不肯将头发收起来。
晏竖尔干脆上网搜了个教程,给梳成简易发髻。晦不知是新奇还是喜欢,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今天也主动要扎头发。
三下五除二,先梳个三股辫再扎成高马尾,平时被长发遮挡的面容一下清晰起来,阴湿感觉扫得一干二净。
倒是那双纯黑如黑曜石的双眼也暴.露出来,无机制的双眼实在非人,对视时总是会联想到满是复眼的虫,几乎瞬间便会升起寒意。
这双眼睛……
“晦,眼睛可以变吗?”他问道。
晦抬头仔细看了他两眼,眨了眨眼,下一秒晏竖尔就看到一双有着清晰眼黑眼白的琥珀色眸子。
“你的心又在说想我,”晦疑惑问,“它一直想我吗?”
“对,因为晦很好看。”晏竖尔心脏跳的欢脱,面上却平静地夸赞道。
生平恨自己词穷,琥珀浅色眸子如同蜜糖在阳光的照射下透析出层次,削减了晦与生俱来的怪异感反而赋予祂令人沉迷向往的神性。
晏竖尔轻轻贴了贴祂,“好了,快出去吧。”
*
城西医院4-1-07室,简主任躺在床上插着氧气侧着头同沈游方说话,看见晏竖尔带着一个人进来他有些虚弱地抬抬手,“请坐。”
后者也不客气,坐在椅子上就翘起了二郎腿,“您这是?”
沈游方推推眼镜,“车祸,腿别断了。骨头已经扎进股动脉里了本来应该截肢保命,没想到最后居然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