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雁眠云缓缓朝病床上的人靠近时,精神有些恍惚,病房的微弱光芒照在雁松尘苍白漂亮的脸上,仿佛没有任何生机。他的眼泪几乎是立刻涌出眼眶,他半跪在病床边,颤抖着握住雁松尘的右手,因为其手背上还插着针孔,所以他的动作格外小心。
“……哥哥?”雁眠云的声音难免哽咽,但他无法控制。
见雁松尘始终没有要醒过来的征兆,他的心也随之僵硬,甚至比任何时候还要慌乱,他多希望雁松尘能睁眼看他一眼,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瞬,也可以弥补一直以来的遗憾和思念。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雁眠云的内心逐渐平静,眼泪也已经干涸,他静静趴在雁松尘的病床边,凝望昏迷的人。
距离十分钟的期限还有最后一分钟,雁眠云彻底心灰意冷,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向雁松尘轻轻地说:“晚安,哥哥。”
他刚转身跨出一步,却不料左手忽然被身后的人无力拉住,他先是怔愣着反应几秒,旋即快速转身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他眼底的阴霾顿时散去不少。
“宝贝儿,这回没有晚安吻吗?”雁松尘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话却有些费劲。
雁眠云的手抖得厉害,眼泪再度不争气地流下来,他极力克制住想要冲上去拥抱对方的冲动,然后慢慢俯身吻在雁松尘的唇上,温热的触感让他的意识清醒几分,但他不敢多停留,便很快抽回身。
“哥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雁眠云迫切地询问道:“你去伦敦究竟发生过什么事?绝对不只是单纯的商业事务,对么?”
雁松尘缓缓抬起左手抚在他的脸颊上,他亦握住对方的手,在其掌心蹭几下,只听雁松尘不紧不慢地说:“宝贝儿,这件事我们都一切都结束再来谈,好不好?到时候你想问什么都可以……而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立刻回去睡觉,否则明天会很疲惫。”
“不行……”雁眠云摇摇头。
可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孙管家敲门的声音,这是在提醒他该赶紧出去的信号。
“哥哥,我明天会再来看你的。”他依依不舍地回望对方,然后快步走出病房。但他也忽略了雁松尘想要挽留的后悔眼神。
天刚破晓时,旭日还未升起,清冷的街道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五点四十,雁眠云已经穿好衣服准备走出房间。今天的课他已经向教授和导员请过假,自从昨晚的事情后,他便再也没有睡着,许是出于对雁松尘的牵挂,亦或是对事情真相的渴求,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回医院。
但不凑巧的是,他刚打开卧室门,就看见雁亭直直地站在门口注视他,其眸光暗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在雁眠云将要开口时,雁亭率先出言打断他的声音,“你来书房,我们谈谈。”
闻言,他下意识应下,旋即跟在对方身后朝书房走去。他的心中一阵忐忑,就像是做什么亏心事被发现似的。
父子俩无言,直到踏入书房关紧门后,雁亭示意他坐在黑色真皮沙发的对面。雁亭慢慢沏出两杯冒着白烟的茶,并将其中一杯递给雁眠云。
雁亭自顾自地喝两口茶水后,便对上雁眠云不安的目光,严肃询问道:“你什么时候转的专业?”
这冷不丁的一句,让雁眠云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磕磕巴巴地如实回答:“……就在两周前。”
“为什么不跟我说?”雁亭立刻追问。
“抱歉。”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起初学金融就是雁亭的指示,如果他真的把转专业的事情告知予对方,那么得到的回应绝对是否定。
雁亭搁置手中的茶杯,目光锐利几分,“你明知道将来我会把家族产业转交到你的手上,你难道想气死我么?”
雁眠云被震慑得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他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但在不知不觉间他竟脱口而出,“可以把产业交给哥哥,他一定管理的比我好……他也比我优秀。”
“胡闹!”雁亭厉声呵斥道。雁眠云被吓得身体颤抖几下。只听对方继续沉声说:“雁松尘一个野种,他没有资格得到这些东西,你明白么?而我一直以来都是让他尽心辅佐你,等待你成器的那天,可没想到你现在反而变得比以前还要窝囊,这是跟谁学的?你死去的母亲?”
此话一出,“母亲”二字让雁眠云的大脑瞬间紧绷,他的瞳孔骤缩,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雁亭,“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雁松尘是野种?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没有管好下半身吗?你口口声声说要把产业交到我的手上,可我一年到头也没有见过你几次,你更没有教过我什么,难道你觉得光是凭学校教东西的就足够管理几家公司?你究竟在痴心妄想什么——况且你根本就不配提我的母亲,如果当初不是你再三犹豫,她也不会死在病床上!”
他握紧发抖的双手,作势起身摔门离开,但在他触及门把手的刹那,雁亭的声音忽然响起,“你现在要去见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