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能看清的事情,定安长公主难道会看不清楚? 王清莞冷眼看着眼前的丈夫和孩子。 她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诗递了过去,她的丈夫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交给身后的儿子,转身就往外走,少男怯怯地看了一眼王清莞这才亦步亦趋地跟在父亲身后,仿佛王清莞是个以人血肉为生的大老虎。 自从上次无由来地摔到地面上,回去发现屁股上有一个明显的鞋印子之后,他笃定王清莞的院子里有鬼,无论如何也不敢一个人进来,哪怕他在此期间求了各种佛和神,身上挂着的符咒多到都可以当衣服穿了。 坐在墙头上的九湘看到这一幕乐了。 瞧瞧,刚刚他那什么眼神?论虎狼,普天之下哪里有你们父男二人狠辣,连妻子和母亲都不放过,想着将她的血液吸干。 忿忿不平的她跳到墙外追上去又踹了少男一脚,对方尖叫一声惊恐地爬起来之后飞速没了踪影,这一举动引来了王清莞丈夫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许是上了瘾,九湘又绕到中年男人身后,打算将他的训斥声全部用泥土堵住。 然而一脚下去,训斥声是被泥土堵住了,但九湘还没来得及看中年男人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就在没放下的脚尖所对的远处草丛和假石间,看见了一张蓬头垢面的脸。 一张属于老年女人的脸。 她是谁?九湘莫名地想到了王清莞口中所说的,和她曾经担着相同角色的丈夫的妹妹,尽管年龄看上去并不相符。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对方。 斑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泥污,身上的衣服好久没换,脏到了一定的地步,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能让它化成碎片。 最开始吸引到九湘的是那双眼睛。 清明澄澈,像是将一对琉璃放在了阳光穿过树梢后直射的山泉中,看起来和这具衰老的身体格格不入。 九湘的靠近对方毫无察觉,她的双腿高高地挂在假山上,上半身却低低地隐在草丛中,以一个异常扭曲的姿势在观察地面上黑压压的蚂蚁。 那双似琉璃又似泉水的眼睛一眨不眨。 看见眼前的女子看着看着,便无意识地以虬曲的手指做笔、以地面为纸开始写字。 就在九湘想换个方向看她写什么字的时候,她双手却魔怔般疯狂地将自己刚刚写的字全都擦去,哪怕已经擦得毫无痕迹也不停止,仿佛直到将那块地刨出一个小坑才会罢休。途中手被什么东西割出了血也没察觉,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九湘仔细一听,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喘不上来,沉甸甸的,压得心中酸楚。 “不能写……不能写……” “会……被抢走的……” 眼前人身份呼之欲出,正是她心中所猜测的那样。 九湘十分艰难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明明比王清莞的年纪还小,看起来却苍老至此。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B?u?y?e?不?是?ī???ü?????n?2????2?5?????ò???则?为?山?寨?站?点 面前的景象使九湘对王清莞曾吐露的过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当初的王清莞若是没有扛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若是没有坚定的选择反抗,下场或许是不是与眼前的她一样? 又有多少人在这种窒息的环境中不得不变成了王清莞母亲、和眼前女子的模样? 更何况……更何况……九湘想起了书中的结局,若是王清莞没有遇见她…… 九湘猛地后退了一步,跌在了地面上。 疯癫女子写字又擦去的一幕重复地在九湘脑海中播放,九湘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王清莞到底有多清醒多痛苦才能从在这四十年来一次次都坚守自己的信念,没有让自己变成眼前人一样的疯癫?也没有任由自己放下所有在别人看来可笑又愚蠢的清醒和坚持,像母亲那样欺骗自己说已经放下了,不在意了,并去劝说下一代仍不甘的人? 头顶的太阳模糊了四周的一切,惟有王清莞清晰可见,她扶着门框,隔着厚重的空气遥遥望了过来。 那视线与眼前的疯癫女子一样真挚无暇,九湘被烫着般别过头,躲开了对方的视线,不敢触及。 第11章 古代篇之王清莞 疯癫之人跑开的很久以后,九湘仍看着方才被她刨出一个浅坑的地方。为了反抗变得疯癫,却仍记得要将自己无意间写下的字打乱,否则就会被人抢去。 被她翻出来的泥土掩盖的只有她写下的字吗? 九湘想起自己进入的这本书,书中大部分人都由男人组成,关于女人的部分只有零星碎片,这零星碎片中她们也是被当作附庸一样的可有可无的存在。 比如王清莞……若不是她的儿子偷来的名声过于响亮…… 还有定安长公主,与她接触过的九湘知她深不可测,而书上写的却只是关于她的桃色新闻,若不是她出身皇家,恐怕连她的名字都不会出现。 九湘动了动发酸的脖子,看向悬于树梢的月亮。 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温度,可在这个时候她却感受到了月光附着在身上的冰冷感觉。 她对王清莞说:“我们一定要成功。” 这泥土掩盖的岂止是几个字?分明还有活生生的女人,女人的反抗、女人的血泪、女人的一切都被它掩盖地严严实实。 以至于到了千百年后,这世上根本不知道曾有一群女人曾痛苦挣扎过…… 她们只能成功。 王清莞叹了口气,没有马上应声。 眼底是化解不开的担忧,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头笼罩着,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王清莞才华横溢,这不是别人对她的夸赞之词,而是事实。 在最后一丝希望落空,王清莞明白世上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之时,被困在黑暗的囚牢里的她终于想出了解决之法,这个方法更好可以发挥她最大的长处—— 写诗。 只是这个方法犹如在悬崖上行走,稍差一步都会将她暴露在天光之下,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她装作被拿捏的样子将自己的诗送给那些贪婪的野兽,这些诗全都是她精心准备的、全新的风格。 世人看不起女子,鄙夷她们的存在,所以她干脆将女子特有的东西和生活习惯融进了诗中。 ——尽管这种风格被她创造的最初,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才华。 这些高高在上的强盗,总不会将这些明显是女人口吻的诗句拿出去炫耀吧? 事实却出乎王清莞的意料,她终究还是高看了这些人厚颜无耻的程度。 王清莞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初写的第一首这种风格的诗,是写自己经期降临之际的烦躁。 用字毫不掩饰,很是赤/裸/裸。 谁知这首诗被丈夫拿出去后,竟变成了他借女子经事发泄升官不称心如意的苦闷,旁人夸这首诗十分高明,惊叹他的诗作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