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或许是身上负着重物的原因,今天的速度比昨天慢了很多。 有人时不时地回头看着已经彻底消失在夜色里的山头,那个地方虽不起眼,但很温暖,是她们曾在这世间唯一的立足之地。 现在她们却不得不离开这里,跟随谢红叶的脚步,去寻找另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谢红叶从下定决心到开始实施的时间只隔了一天,速度快到九湘有些头晕目眩,她问:“现在下山要去哪里?” 谢红叶看起来不像是冲动行事的人。 谢红叶心中确实有所计划:“山脚有一个道观,我们今天去那里歇脚。昨日上山来对我报信的人,就是那个道观里面的。说是道观,但我们都知道,那里其实是一个收容女子的地方,只不过那里面的女子和观音山上的女子不同,她们没有被官府通缉。” 也就是说,这两个地方都是开辟出来的,用来庇护女子的地方。只是一个在山脚,以道观为营;一个在山头,以土匪为名。 这让九湘想起了王清莞,王清莞创建了一个仅供女子交流的网,而谢红叶创建了一个仅供女子容身的地方。 九湘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看了一眼身后,负着行李的她们看起来不过是普普通通、老实巴交的农妇: “她们能犯什么事,居然会被官府通缉?” 九湘想到谢红叶之前提到的苻成的过往:“都是像苻成那样,被污蔑过吗?” “她们都是被长期欺压却找不到一个公道的人。” 谁不是呢? 谢红叶的眼中浸了月光。 女子为屠户,就会因为阴气重而畜牲的魂魄久久不散,带来灾祸?这分明是一些小人故意说的,不过是为了从她手中抢过生意。 但她能到什么地方讨一个理儿? 官府中人只会挺着他装着油脂的大肚子,用从白花花的肉中挤出来的嘴说:“本官以为,自古至今,还没有女人当屠户的。” 谢红叶没有继续回答九湘的问题:“我现在要去的就是那处道观,观中主持和我认识了几十年,她待观中人虽然严厉,实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些年来她一直都会接济我们。” 主持会不会帮自己,谢红叶心中也没有底,所以她没有命人提前告知对方。打的是对方如果不同意,她也要逼对方不得不帮她的主意。 谢红叶面上不显:“我若是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对方,她未必不会帮我。” 道观位于山脚,但不是观音山的山脚,这意味着山火在烧起来之后,一时半会儿不会蔓延到此处。它位于镇子和村落的中间,人流还算密集,在山火烧起来之后,谢红叶有足够的时间撺掇不明就里的百姓跟着她一起反抗那些官兵们。 道观是必去之地。 通过小道到了山脚,又避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附近。谢红叶突然停了下来,眼也不眨地看向道观所在的地方。 只见道观外灯火通明,黑压压的全是攒动的人头,吵嚷的声浪隔着老远传了过来。 声浪跨过杂草,迈过灰石,在白霜般的月光中传到了谢红叶耳中。当谢红叶将常用的那把小刀从怀中掏出来时,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一股若有若无地腥甜味儿。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谢红叶,仿佛只要谢红叶一声令下,她们就会原地变身为野兽,将发出声浪的人全都压在身下。 九湘率先走了过去,步伐越来越快,被月光照亮的双眼中布满了和谢红叶如出一辙的警惕—— 那些声音全是男人发出的。 第32章 古代篇之谢红叶 九湘对道观的了解都是从谢红叶那里获得的, 尽管少到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道观,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这座道观如谢红叶掌控的观音山一样, 全都是由女子组成的。 在这样一个连香客都是女子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男人,甚至是一群声音中都带着不善的男人? 眨眼间九湘就到了近前,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是跑过来的还是凭空出现的, 总之她到了道观附近, 正位于热闹的最中央。 道观的门紧紧闭着, 愤怒的人群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上拿着锄头或是其它农具,挥舞的同时还喊着口号。 “把人还给我们。” 一声比一声大, 地面也随之微微震颤着, 这座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道观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这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劈成两半。 九湘钻进了道观内,道观内仿佛是另一片天地,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这里一片寂静, 寂静地有些可怕。九湘没有多加停留,她穿过庭院, 路过满头黄叶的高大银杏, 踏上石阶, 在微弱的火光指引下来到了正殿。 正殿中摆放着几座神像, 铜皮制作的五官在烛火中反着光, 落入眼里是模糊的一片。神像的身上裹着五颜六色的衣服, 在烛火的照射下显得更为古朴老旧, 却无半分破败感, 显然, 这里的主人将这些神像照顾得很好。 九湘的视线在殿中游走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坐在最大神像前的灰色人影上。 她一头白发,灰色道袍,端正地坐在蒲团上。双手搁在膝上,浮尘卡在腕间,神色宁静,面目慈和,双眼微闭,嘴中不知念着什么。 冷风吹起,燃尽了的檀香在九湘鼻尖徘徊,也唤醒了白发主持的一双带着厉光的眼。这双眼睛睁开之后,白发主持身上的气势陡然大变,不再是闭眼时的慈和。 “杜衡若,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 她问。 在白发主持的身前,稀稀拉拉地跪了一地的人,最前面的一个小姑娘抽抽嗒嗒地擦着眼泪。闻言她抬起头,看向白发主持:“之前衡若说……说自愿投身万华观……侍奉在主持身前。不管是何人……何人找我,衡若都不会离开。” 白发主持紧紧盯着眼前的小姑娘,声音不怒而威:“那你如今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主持——” 小姑娘的所有力量仿佛被这句话夺走了,身体一软,趴在了地面上,幸好还有一点力气,才使得她的头颅也没能低下去。 “村子里的人如今都守在门口,一副我不出去就不罢休的模样,他们人多势重,衡若担心……担心这万华观会因为我的原因而……” “主持息怒,是衡若不肖,此后怕是不能再侍奉您老人家了。” 说完,她磕了三个头,泪眼朦胧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着九湘所在的方向走来。 她不敢看师姐妹们或是惋惜和不舍的脸,更不敢看白发主持那张烛火也无法使她变得温和的脸。 眼见着此人要跟她迎面撞上,白发主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准许你离开了吗?” 名为杜衡若的女子停下身,她扶着一扇门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