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着县衙的大门,口中不约而同地喊着前进的号子。堵在门后的衙役无力抵挡这股一道比一道猛烈的冲击,坚持不过须臾门就坍了下来。 门的入口过于狭窄,无法让这些人在眨眼间就挤进去。性子急的干脆跳上了墙,翻进了县衙内。 有些人一时间无法挤进去,也无法跳上高高的院墙,便又拧成了一股新的力量,开始撞击着墙面,墙面也不负众望,经过一轮一轮地撞击之后不得不选择了投降。 他们闯进县衙,推翻了所有拦在身前的东西,杀了所有拦在身前的人,抢了能看见的金银财宝和绫罗绸缎,藏身的县令被他们寻了出来乱脚踩死。 县衙的地方对于他们上千之众的人来说不过是巴掌大,片刻后他们脚下踩的地方就成了废墟,没有抢到东西的人冲着抢到东西的人扑了上去,撕咬缠打,为争一件东西你死我活,完全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 一时间,惨叫声、求饶声、咒骂声、哭泣声连成一片,直冲天际,震薄了从山那边好不容易飘过来的黑烟。 先杀一百人挑起部分人的愤怒,再放火烧山挑起所有人的愤怒,这个时候脾气再好的人也会选择爆发,从而失去理智,乱成一片,这是九湘和谢红叶计划中会出现的场面。 但为了防止事情没有如她们预测那般发展,谢红叶又命杜衡若烧了摆放在万华观门前的那一百具尸体,对于认为焚烧尸体等于让一个人灰飞烟灭的百姓来说,这足以彻底摧毁他们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理智。 县衙内的场景已经不是乱糟糟三个字可以轻易概括的,九湘将视线从一块被争抢的带血布料上收回,落到了谢红叶身上,幽暗的双眼中带着戏谑:“谢寨主如果后悔的话,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只要这群失去理智的人动手杀死了官府的人,这意味着这一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包括谢红叶在内。 她们只能一条路走到死。 “怎么可能?”谢红叶轻笑道。 她从桌边站起身,负手走到窗边,垂目看着县衙里面发生的乱象,触及废墟上的暗红色和嗅到空中传来的腥甜味儿时,她眼中看不出半点悲伤,只有和远处山火一样熊熊燃烧着的野心。 “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该进行下一步了。” 仅仅是眼前这些,还不够。 谢红叶要让这些人无法再留在这个地方,彻底断了这些人的后路,她要让这些人不得不跟随她的脚步,听从她的调遣和命令。 谢红叶的手伸出窗外做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人出了镇子,骑马奔向另一个地方,那里驻扎着朝廷派来剿匪的军队。 县衙是什么样的一副惨状,这些百姓做了什么事情,也该派人知会知会他们。 哪里有任由百姓作乱的道理? 山火突然烧了起来,最六神无主的就是这些朝廷的驻军,朝廷亲封的荡寇中侍郎被可恶的谢红叶捉去山上,至今不知生死,关于他的消息就只有一封书信。 矮荡寇中侍郎一头的将军不愿寻找,他沉沉地看着头顶不断飞过的黑烟。 这山火之盛,范围之广,足以消灭在这山林间存在的所有活物,藏身此间的土匪自然不会例外,他们此行剿匪的目的已经达成。 待山火势去,他们就可以动身回京。无人压他一头,他可以将功劳全都拦在自己身上。 前途一片大好,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山上寻一个早晚会死的人? 然而他前脚刚下了主意,后脚一道声音就传了过来:“将军大人救命啊!” 只见来者是一个小厮:“我是县令大人派过来的,恳求将军大人出兵相助,解救我们大人于危难之间。” “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午后,有一群刁民聚集在了县衙之外,说是县令大人在昨晚命衙役杀了一百余人,要来讨一个说法;还说山火是县令大人命人放的,要求县令大人赔偿他们的损失。” 那小厮愤愤不平:“这群刁民以往也用相同理由这么闹过一次,从县令大人那顺走了不少好处。他们如今卷土重来,无非也是为了谋取好处,但这一次县令大人不愿顺着他们。听说将军大人武功盖世,就命小人来恳请大人出兵,惩治那帮刁民。” 说话的人头低了下去,一双滑溜溜的眼睛机警地四处乱转着,似是引诱般说道:“我们县令大人还说,这群刁民和山上那些土匪是勾结在一起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落在这个将军心底时却犹如千斤重的石子落水,激起的名为兴奋的水花差点将他整个人淹没。 刁民?土匪? 他强压下不自觉颤栗着的双手:“你回去告诉你们县令,就说本将军随后就到。” 土匪和百姓勾结,这是一个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观音上的土匪撑死不过二百人,其它山头的土匪加起来最多也不过一千人,朝中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剿过一千人的土匪窝,这已经算不上稀奇。 若是这些刁民全都是土匪呢? “来人!整军!” 这可是一份大功劳。 鱼儿上钩了! 小厮远离了驻军的视线后才抬起头,只见她生着一双聪明机警的眼,脚下步伐不停,现在她要去跟谢红叶汇合,并将这个消息禀告给对方。 九湘和谢红叶离开了茶楼,出了镇子,也向着驻军的方向而去,两方不过一会就会重合。 临走前,谢红叶给县衙的众人送上了她准备的最后一份大礼。 疯狂的劲头过去,众人的理智一寸寸回归大脑,只见之前争夺的绫罗绸缎变成了碎布,金银珠宝被分成了沙子大小,废墟上有一处没一处地散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还有躺在地上无法再动弹的尸体。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们冲进了衙门,杀死了衙役和县令,还为了争抢这里的东西而大打出手…… 恐惧后知后觉地爬了上来,他们看着身边的同伴和脚下的废墟,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问题:他们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那可是……” 县令可是朝廷命官! 他们杀了朝廷命官! “大家不要怕!”有人说道,“朝廷的人就算要给这个狗官算账,也要分一分是非黑白,是狗官先欺辱我们在前!” 况,罚不责众。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话一出口,众人纷纷抓住了救命稻草:“没错!” “对!” “……” 就在众人平复心情,浑浑噩噩地准备离开这里时,远处愈发浓郁的黑烟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一个令他们愈发茫然无措,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的消息: “朝廷驻军听说县衙里发生的事之后,就派人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