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是不是如书中所说的那般苦涩。 然而就是这样的姜去寒, 在众人束手无策时站出来说:“我能治。” 谁会相信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治病? 众人只当她是胡言乱语。 柴升阳缓缓道:“同在场的人一样, 我很是惊讶。可是, 你是小姐, 你读过很多书, 学过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你说能治, 就一定可以。” 当时姜去寒想给患者扎针, 所有人都当她是玩闹心起, 更没有人当真。 可偏偏,姜去寒做到了。 姜去寒好像不是很乐意听到这些往事,她语气淡淡:“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柴升阳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姜去寒。 自十岁那年,姜去寒治好了那个病人开始,众人看向她的眼睛不是感激,而是愤怒。 时隔多年,柴升阳仍然记得当时的自己面对这些愤怒时有多么害怕,仿佛姜去寒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他们把姜去寒关在了柴房里。 柴升阳本以为老爷回来后会改变这一切。 不料,老爷、也就是姜去寒的父亲问诊归来,知道这件事,脸上浮现的是如出一辙的愤怒。 老爷怒骂自己的女儿:“谁准你偷学的?” 她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女子是不能行医的。 姜去寒是小姐,不能做任何抛头露面之事,也需要注重男女大防…… 更重要的是,柴升阳叹了口气:“老爷跟你说,女子生来带晦,哪个女子习得父亲的技艺,将来一定会为家中带来灾祸。” “你信了。” 姜去寒信了父亲的话,她不希望这个家因为她的行为而带来灾祸。 她放下喜爱的医书,跟随父亲请来的老师,开始学习女红,学习一个小姐应该做的事情。 直到姜去寒得知家中侍女胸前生疮,却因羞于问医而溃烂腐臭,直至死亡。 直到她得知姨妈自产后开始,每逢经期便淋漓不尽,几年下来,气血亏虚,缠绵病榻时日不多时,那些医馆里的男医者仍旧拒绝问诊。 他们说,“宁医十丈夫,不医一妇人。” 这时的姜去寒隐有所悟。 柴升阳接着道:“你那时问我,为什么要注意男女大防,生命难道比这些所谓的规矩还重要吗? 一直以来在姜去寒心底积聚的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关口喷发。 姜去寒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医者,不应该有一颗大慈恻隐之心吗?不应该普救含灵之苦吗?不应该视万物众生平等吗?为什么女男大防能排在这些事情之前?” “为什么不准我学习医术?仅仅是会为家中带来灾祸吗?” “我不明白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 “会为家中带来灾祸又能如何?家中上下不过十口人,一个医者日后能救的,是上百人、是上千人,这种切实可见的东西,难道不比虚无缥缈的灾祸更重要吗?” 愤怒之余,姜去寒的余光捕捉到了绣篮里的剪刀。 她伸出手,抓起剪刀,毫不犹豫地绞烂了绣好的纹路,撕碎了裁好的布料,又一鼓作气将搁置在一边织布机推翻在地。 在乱糟糟的线团里,姜去寒喘着粗气,眼睛却炯炯发光,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 “我要学医。” 既然男女大防不可破,那她就专为女子治病。 那些无法告知男子的隐秘病情,那些男子不愿意医治的隐秘病情,都交给她。 即便身在暗处,眼前的姜去寒身上也泛着点点光芒。 柴升阳难掩骄傲:“自十岁那年,你救的第一个病人开始,后面陆陆续续地,遇见了很多病人。面对这些病人,不管出身如何,你都冒着生命危险尽自己所能,治好了她们的病。若非……若非你的身份不能暴露,你治好的人只会更多。” “她们遇见你,是她们之幸。” 终于知道了柴升阳想说什么的姜去寒哑然失笑,在柴升阳面前,姜去寒无需掩饰自己的愧疚和不安: “我确实是在想,曾经的我有没有像今天一样,误诊过哪些病人。她们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却被我的一句话而葬送。” 柴升阳安慰道:“大罗神仙也有束手无策的事情,而你只是一个凡人,凡人哪里可以令死人复生,令白骨如生。你以前说,你是医家,肩负治病之责,但终究不是神仙。行医济世,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 “这世道对女子如此艰难,而你又以女儿身,做了这么多事情,已是不易。” 二人慢慢前行,墙壁遮挡了她们的身形,影子穿梭在脚下。 姜去寒道,“你说的对,我的想法有点钻牛角尖了。”她话题一转,“那妇人有点可怜,明明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的时候,她的丈夫却弃她而去,幸好母子二人都平安无事。” 说到这里,姜去寒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今天出现在那儿的女子有些面生,以前没有见过,但她的医术着实高明,仅仅几个动作,就将那个孩子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如果可以的话,姜去寒更想知道她使用的是什么方法,她又能否习得,若是可以习得……姜去寒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明日我写个帖子,问一问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女子?” 柴升阳一头雾水。 姜去寒解释说:“就是让那个孩子转死为生的人。” “当时房间里除了你我还有那个产妇外,还有一个人。”姜去寒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后来妇人挣扎剧烈,是她上前帮我压住了妇人的双脚,我才得以继续。” 见柴升阳面色古怪,她有些诧异,“你不记得了?” 房间里分明只有她们三个人! 姜去寒将孩子从妇人肚中取出的方法过于血腥,在进去房间前,提前告知了一众仆人,治病期间不允许任何人闯入。 一是怕吓到她们,二是怕她们出去乱说,为姜去寒带来麻烦。 这些人十分乖顺,得了警告的她们确实没有迈入房间。 柴升阳在脑中仔细回想,依旧没能捕捉到第四个人的影子。 她错愕道:“那个孩子,不是自己活过来的吗?” “嘎吱。” 一截树枝不知道在谁的脚下断开。 主仆二人默契地停下了脚步,她们互相对视,尽管隔着遮挡面目的纱巾,依旧能捕捉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姜去寒摇了摇头,坚定道:“不是。” 她在脑海中回忆着九湘,“那个女子衣着奇怪,不像是我们当地人……我亲眼看见她将双手叠放在那婴儿的胸前,上下按动,那孩子随着她的动作恢复了生息。” “好像……她的手在引导着孩子的心、在教它如何跳跃。” “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