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五月只觉她失落,却猜不透她的心思,主动拉起她的手:“咱们出去散散步吧。”
柳湘湘忽然定定地看着她:“你能出这屋子,偶尔也敢陪我偷偷溜出谭府走一走。”她顿了顿,“那你敢不敢出这镇子?”
谭五月一怔,显然是被惊到了,一时满脸慌乱,眸中闪动如乱珠溅落。
柳湘湘目光灼灼,更逼得谭五月无处遁形,不知所措地垂下眼。
柳湘湘把她怯生的模样都收进眼里,像是早已意料到似的,了然一笑。脸上虽淡笑着,心里却是怅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按住了谭五月的肩,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柳姐姐?”谭五月不安地唤。
“哎。”柳湘湘仍是亲昵地答应,和平常别无二致。她抬手虚掩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有些乏了,我回屋歇会儿。”
她迈出门走了几步,停住了步子,忽而转身回过头来,对着谭五月莞尔一笑。
阳光在她耳环上折射出一道光芒,耀得人眯起了眼。
真是无缘无故的一笑,又仿佛意味深长。谭五月像个不开窍的木头似的,呆呆地在原地怔愣许久,表情才微微活了些。
天气真个开始冻人了。
一阵凉飕飕的穿堂风扫过,将桌上的纸张掀得哧啦作响。
墨水已经干透,只留下淡淡浮香,纸上是谭五月端正的字迹。
“湘水无潮秋水阔,湘中月落行人发。”
隔天,是唢呐声惊醒了谭府。
吹唢呐的人也不是专门吹这个的,各个穿着大红马褂,膘肥体壮,鼓着腮帮子乱吹一气,只求声大热闹,隔了两条街都能听到谭府的动静。
后头八个壮丁,抬了四箱子聘礼来,一深一浅地一路过来,方家和谭家虽都在镇上,但离得终归是远了,他们走了大半天,此刻也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看到谭府就在前面,又打起精神,低声喊着号子,嘿呀嘿呀,都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唢呐声下。
媒婆挺着胸摇摇摆摆地走在队伍最前面,红花发簪红袄子红布鞋红手绢,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喜庆的颜色。她脸上的笑也极有感染力,洋溢着喜气,让人看着便想拱手作揖道一声恭贺。
阿婆在谭府的门邸里头候着,待寒暄完了,拉着媒婆的手落座,压低声音耳语。
媒婆是个明白人,阿婆只简单一说,立马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个交给我,我在行。您放心,有我在啊,这世上,就没有结不成的亲!”
她是镇上名气最大的媒婆,半辈子给人做喜事,一张嘴皮子不知说成了多少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