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周,盛桉接到了许晨曦的电话。
她问盛桉:“忙不忙?”
盛桉在跟许家有关的人和事,似乎都多长了一根筋,格外敏锐。就比如此刻,明明电话里的许晨曦口吻很平和,但她就是能听得出几分紧绷来。
盛桉问道:“姐,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的许晨曦似是叹了口气。
她道:“没什么事。就是……小桉,一起吃个饭?”
许晨曦是很少这样“低声下气”的。她是那种非常坚定、非常能拿主意的人,甚至常常会因此显得有几分独断。像是这样征询意见的口吻,盛桉确实不怎么常听见。
她追问道:“姐,到底怎么了?”
许晨曦的迟疑却只是片刻,很快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十分笃定从容:“你别乱猜了,我是有点事找你。这样,我们去清溪会馆吧。他们家最近新上的一道河鲜你应该会喜欢……”
盛桉提了一颗心赶到清溪会馆,上了三楼,熟门熟路地推开“百花园”的包厢门。
包厢里除了服务员之外,只有许晨曦一个人。她应该是刚从公司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正装,外套倒是脱了,正半倚在沙发上看一份文件,眉头不自觉蹙起。
盛桉进来的时候,她的眼神短暂从文件上移开,但很快又转了回去:“等我几分钟。”
盛桉很习惯这样的许晨曦,也不多话,跟服务员示意让她先出去,而后自己去拿了罐子里的茶叶,很熟练地烧水,冲壶,挑茶,沏茶。
袅袅茶香在室内漫开。
许晨曦紧蹙的眉头不自觉放缓。她扫完眼前的文件,微微抬眼,视线路过飘渺的水雾,落在盛桉身上。
她刚醒完茶,正垂着眼往茶盏里倒新水。袅袅水雾相隔,认真沏茶的她眉目安然,美得十分古典。
明明不是多标准的动作,明明也没有刻意凹造型找角度,明明就是一张不施粉黛的脸……这么一些信手拈来的元素,放在盛桉身上,就成了一幅让人移不开眼的画。
淡极始知花更艳。
许晨曦看着这样的盛桉,忍不住走起了神。
人活在世上,免不了要被非议。外界对盛绾母女的恶意猜疑其实从来没有断过,有些人甚至毫不掩饰地说到许晨曦面前。
——在世人眼里,继母与继女,继姐与继妹,似乎天然地存在着一箩筐的爱恨纠葛。
年纪尚小的时候,许晨曦也受过流言的影响。可人
心都是肉长的,时至今日,许晨曦虽然从来没有对外承认过,可她自己心里是知道的——她其实并不讨厌盛家母女。
如果讨人喜欢也算是一种天赋的话,在她认识的人里,盛桉于此道的天赋,可谓得天独厚。
可盛桉自己似乎不知道。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许晨曦也在想,也许盛桉这么讨人喜欢,就是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讨人喜欢,所以她所有的言行里自带了一种不经雕饰的纯然,偶尔还因此显得小心翼翼,不经意就能走入人心。
就是因为她这样讨人喜欢,许晨曦才会怕。
她怕哪些流言——先不论现在是真是假,她怕它有朝一日会成真。
许晨曦一生要强,要体面。她不想自己的家族卷入任何一场复杂的爱恨纠葛里。这完全没必要。
可另一方面,许晨曦也不想任何人以此为借口去伤害盛桉。
——她毕竟叫了她十来年的姐姐!
许晨曦轻轻吸了口气,说起了今天的正题:“小桉,为什么要辞职?是因为莹莹吗?”
第6章 忘了自己结婚了
a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盛桉没指望自己辞职的事能瞒多久,可她也确实没想到,许晨曦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正式办理完离职,可还不到十天。
盛桉摸了摸鼻子:“姐,你消息挺灵通的呀。”
许晨曦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盛桉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许晨曦这副表情,连忙求饶:“好了好了,你不要这么吓人啊。不是因为徐希莹,是我自己不想干了。”
她说着,往身后一躺,半靠在沙发上,很自然地避开许晨曦的眼神:“姐,如果加上我大四实习的那一段的话,我进电视台快三年了,这期间有近一半的时间都在主持节目。慢慢地我发现,我可能……不太喜欢台前的工作。
“做主持其实挺难的。站在台上,聚光灯下光鲜亮丽,可私底下如何只有自己知道。心里总是提着一口气,怕会有突发状况,一直一直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