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在九泉下能有几分温存吧。” “他不会死的。”玉钦哽了一下,忽的站起身,“他在地牢里关了那么多年都能活下来,才在殷慎那儿关了几天,没这么容易死的。” 玉钦紧攥着拳,一路折返回骠骑将军府,管家告知吕默去了他住处寻他,玉钦快马策鞭赶回住处。 吕默果真正站在他院中,听见马声回头:“我当今日扑了个空,你去哪儿了,怎么……脸色这样差。” 玉钦牵着马,他脸色很差吗,他没感觉到。 “我凑巧碰见了潘全,从他那听说了些殷玄的事。” “原来如此。”吕默面色也沉下来,提起那一日,他也笑不出分毫,“殷玄那一日的举动,的确让人震惊。” 玉钦直接的问道:“他现在在哪?他没死,是不是?” “是,他还没死。”吕默抿着唇,“在刑部大牢。” 玉钦:“我想见他一面,你想办法,带我进去。” “殷慎把他抓回来之后,几乎把所有酷刑用了一遍,他如今样子的很狼狈,你真的要见他?”吕默也生出几分恻隐来, “清源,刑部大牢外重兵看守,难道你还想从殷慎眼皮子底下,救他出来不成?” “你放心,我不是去劫狱的。”玉钦道,“我只是,想最后见见他。” 第52章 吕默抿着唇,他从本心里是不想玉钦去见殷玄的。 他怕玉钦看到殷玄如今的模样,心里会更加难受。 但就算他不让玉钦前去探望,以玉钦的性子,也会自己想办法去跟殷玄见一面。 与其那样,倒不如他来安排,还更安全稳妥一些。 道别也好,与过去那段千丝万缕的情分斩断也罢,见一面就见一面吧。 吕默点头:“好,我与刑部侍郎关系还不错,他手下的一些人也曾经是我旧部,我会给你安排,但是殷玄那边被盯得很近,你不能待太久,否则对你对他都不利。” “我知道。” 某个晴明的晌午,正值守卫轮班,吕默带着玉钦从刑部角门进入,从个不起眼的地方到了刑部大狱。 吕默指了指那扇紧闭的重犯牢门:“殷玄被关在第三间,现在是午饭时间,你进去给他们放饭,只有一刻钟,不可多留,叩门三下为号,听见就快快出来。” 玉钦点了点头,提着饭篮子进去给犯人们放饭。 重狱之中的犯人大都受过重刑,扑面而来一股浓厚的血臭味。 玉钦按照吕默所说的,把篮子里的饭一人一勺的磕进那些人发霉的饭碗里。 犯人们大都饿到了极致,每日只等着这一点搜饭果腹,个个伸长了手臂,唯独第三间的那个犯人格外孤僻。 那个人面对着墙壁盘膝而坐,手脚、腰腹都带着铁索,身上的衣裳抽的破烂不堪,浸透血浆,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玉钦将饭磕进那个人的饭碗里,那个人也不曾回头看他。 玉钦握着饭勺的手紧了紧,放了一圈饭回来,又站到了殷玄身后,用手里的勺子再次磕了一下他的饭碗。 殷玄头微微的偏了一下,按照惯例,每个犯人都是只有一勺饭可以吃的,放饭婆不会那般好心,故意给谁多放一些。 殷玄抬起一道眼缝,竟听见那人又敲了一下他的牢门上的锁链。 他这才轻轻回过头去,对上的竟是玉钦的双眼。 殷玄险些以为自己是受刑受出什么幻觉来了,竟看到玉钦蹲在他牢门外。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动了动,疼痛牵扯着他的神经,可玉钦还不曾消失,仍旧在牢门外注视着他。 殷玄又惊又喜,拼着全力的朝他爬过去。 身上的铁链被拖出响声,玉钦才发现,那铁链是穿在殷玄身上的,每动一下都会牵扯着筋骨。 可殷玄好似感受不到疼一般,两只眼盯着他,从泥垢的地面爬过来,两只手握着牢柱,眼里浮着薄薄的水汽,深深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的嗓子被狱卒灌了热油,伤了喉咙,如今说不出话。 可他那双眼,实在让玉钦不由自主的心头绞痛。 在玉钦的印象里,殷玄有很多面,无情的,冷酷的,有帝王的威严,也有动情的温柔,可他唯独没有想到,那个负手站在月华下,一身流光锦的翩翩君王,会被折磨至此。 殷玄脸上沾了许多血和泥,反倒削弱了他脸上的棱角和冷冽,凸显出他那双眼眸,藏蓝色的,水润润的巴巴望着他。 殷玄如今这副样子……玉钦脑中突然想起一段他早已忘却多年的记忆。 他孩童时期,曾经遇到过一个这样污泥满身,困在牢笼的小孩。 他从没有把那个小孩跟杀伐果决的殷玄联系起来。 潘全说他跟殷玄早就见过,他只一心以为是殷玄与他在什么酒肆茶楼遇见过,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遇见过幼年时尚且身处地牢的殷玄。 那时候玉钦只有七八岁,趁着上学的时候跟朋友偷溜出去玩,跑到一处荒山上,地面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了一只落在地上的蝴蝶。 同伴们都吓的不轻,只有玉钦胆子大,上前去看怎么回事,发现在长满野草的地方,有一处地笼。 那地笼的入口不知在何处,只有一扇小小的铁窗连着地面,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那个男孩的手正是从铁窗伸出来的。 此刻他仰着头,警觉又渴望的望着外头狭小的天。 常年身处地牢,男孩蓬头垢面,看不清样貌,只有一双眼睛清澈干净,像山间一只灵动的小鹿。 玉钦朝伙伴们招手,让他们不要怕,只是个小孩,可他的同伴们还是没有一个敢过去,扭头跑回了学堂。 就在男孩以为玉钦也会被吓跑的时候,玉钦那张漂亮的脸贴近了他,笑吟吟跟他打招呼,问他叫什么,为什么在这里。 玉钦自言自语似的问了半天,这男孩却好像不会说话,连声音都不曾发出过。 后来他听朋友们说,那个地笼里关的是个没人要的怪小孩,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嬷嬷每天扔给他一些饭食。 那个男孩经常抬着头,扒在地笼的笼窗上,从那个小小的笼窗看外面的光,鸟群,蝴蝶和树木。 玉钦觉得他很可怜,时常会拿一些自己喜欢的糕点去给男孩吃,还会拿着书本去教他读千字文,试图教会他识字。 刚开始男孩很悲观,不说话,也不愿意听这些他不懂的东西。 但玉钦从小就很有当先生的天赋,一次次的告诉男孩,只有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否则就算他有一日从地笼里出来了,也只能做苦工。 许是玉钦实在孜孜不倦的说了太多次,讲了太多道理,男孩慢慢接受了他读的那些奇怪东西,也认得了几个他教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