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尧争最后那句话,边羽的睫毛不自觉颤动了一下,眼神凝固在不远处的芭蕉叶上,水波瞳面倒映绿荫,盎然绿影在他眼中晃动。他神思恍惚了刹那。
尧争看见了答案:他有想见的人。
立刻,尧争心里涌起新的疑问:他想见的是爱人?还是亲人?
酒店的接驳车到他们面前停下。这是一辆普通的接驳车,四面透风的,有护栏,没有车门,只有门帘。
接驳车上的司机询问:“先生,需要送你们吗?”
尧争的手机不适时响起,助理提醒他,十分钟后还有线上会议。他显然没办法再陪边羽一来一回。
边羽坐上接驳车后座,跟尧争说:“你就送到这里吧,尧先生。还有,”他停顿一下,说,“你提的条件,我答应。”
尧争向边羽发起的“交易”再一次成功了,可他心里竟没有想象中的满意。因为这一刻,他反而更在意,到底什么人是边羽想见又见不到的?且边羽为了见到对方,会愿意让他们之间的“游戏”继续下去。
不会真的是爱人吧。
想到这里,尧争的眸色暗了下去。
他没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因为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况且他想要知道答案也很容易。
最后,尧争说:“等我联系你。”
酒店外是滨海路。周日,这条海岸线上人声鼎沸。
海滩边,红白纹泳圈飘在浪上,穿蓝色泳裙的女孩站踩在浪里,等它飘向自己。道路上则是拿相机照相的青年旅客,见到边羽时,不禁把目光从被摄对象身上挪开,镜头和眼神都跟随过去。
前年这段路种了一片面积不大的柳树林,今年柳树结了絮子,正值柳絮翻飞时节。
海风吹来时,细密的柳絮骤然腾起,漫过林梢。边羽正巧撞进这场浅绿色的雪崩,千万点绒白悬停在咸涩海风里,有几簇沾在他淡金色的发尾。
阳光穿透纷扬的絮幕,在他瓷白的侧脸抹上一层暖蜜色,他泛着涟漪的眸,倒映远处海面跃动的粼光,整个人显得别有一番气色。一个举着单反的女生慌忙调整参数,取景框里,边羽抬手拨开额前垂落的发丝时,恰有柳絮掠过他微启的唇峰。
边羽的眼神挪向对来的镜头,举相机的女生骤然指尖颤了一下,碰巧将这个回眸定在画面中。
边羽轻瞥了眼拍他的人,扫开发丝上的柳絮,错开这些漂浮在欢声笑语中的吊带裙和花衬衫,不知不觉加快脚步。路人对他相貌的赞叹,被他飞快甩在身后。
他走到人相对少的地方时,方白漾的电话打过来。
“嗨。你没回我消息,我就打给你了。”
“我昨晚没时间。”边羽习惯一场对话有始有终,一般选择在有一段完整时间的时候回对方的消息。
“嗯……那现在呢?”
“现在刚有时间。”边羽说。
“要来找我吗?”
边羽看了一下路段,他才走到能到家的那班公交车站点附近。他记起方白漾昨晚给他发的度假村定位,在相反方向。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大约有三公里。
方白漾等他回应时,很快话锋一转:“不用了,我去找你吧。你现在站在美人鱼雕像下?”
边羽向侧方抬头看,一座崭新的湿沙雕刻成的美人鱼像,怀中捧着大开的珍珠蚌,蚌中一颗颗圆滚滚的珍珠雕出往下落的形态。
边羽再回过头时,看到远远有一个男人,穿着一件浅米白衬衫和牛仔裤,站立在一棵椰子树下,朝他挥了挥手。
“我们很有缘吧?总是能碰到。”方白漾边在电话中跟他说,边向边羽的方向走去。
即使离得有一段距离,方白漾仍是一眼就认出边羽了。
暮春的阳光漫在边羽身上,他像是被风推着的一片白帆。人群在他身后虚成模糊的色块,他独有的淡金色的发梢割开这些繁杂的颜色,如同融化的金玉,坠入苍青柳雾下的灰蓝之海。
柳絮的漩涡在边羽身后翻飞扩散,那些绒白被海风吹拽。他雪纺质的衬衫被海风吹起一角,隐约露出腰间紧致的冰肌。
方白漾终于来到边羽面前了,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脚步是极快的。他是这样迫不及待想来到边羽面前。
边羽看到他脸上还带着刚结痂的伤。昨日婚宴上大打出手,打架打得一身狼狈的男人,现在又衣装光鲜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