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悯时间安排的还算充实,上午读书,下午演武场练武,偶尔和郑留对弈,或和宋兆雪比武。
苏归白日不归,夜晚才现身,这段时间都是如此,不是每一个晚上都是无月之夜,是以授艺也是断断续续。
直到近几日下了雨,接连三天都是阴沉的无月之夜……这就意味着商悯已经连续三天半夜被苏归从床上揪起来传授兵法了。
不知不觉到大将军府已有十日。
今天商悯到了晚上打开窗户一看天色,就知道晚上又有得忙了。
然而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了大半宿,熬得眼皮打架也没等来苏归,商悯撑在石桌上睡着了,最后是雨霏把她强行拖回了床上睡。
可一躺到床上,商悯反而神思清醒了。
接连几日的相处,她已经对苏归这个人有了一点点的了解,这个人极其重诺,而且极其守时,只要天上没有月亮,他必会在子时准时出现。
但今日他没有出现,也没有人来传信告诉商悯一声。
这说明苏归是临时有事忙得不可开交,不得已错过了时间,并且苏归向商悯传授武艺这件事情似乎是瞒着所有人的,连他的亲信也不知情,所以苏归并未差人来报。
调集兵马粮草是非常忙碌,可是也不至于让苏归一个大将军都半夜不归吧?总归是有大臣负责的,苏归只把控大方向。
商悯昏昏沉沉地睡去,第二日醒来,院中的侍女刚刚摆好早膳,隔壁的郑留便不请自来。
“用膳了吗?”商悯随口一问。
“回师姐,未曾。月戨”郑留一板一眼道。
商悯愣住,“呃”了一声,看了看郑留,总觉得在对方脸上察觉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似乎是等着她开口留他用饭了。
她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坐吧。”商悯古怪地看他一眼,转头吩咐侍女,“把老三叫来一起。”
老三自然是指宋兆雪。
侍女应声出门,不一会儿宋兆雪打着哈欠来了。
进了门他先对郑留撇了下嘴,接着笑眯眯地看着商悯:“还以为大师姐只叫了我一个人。”
“确实只叫了你一个人,我还没叫郑留他就自己来了。”商悯微笑。
郑留对她挑了下眉,嘴角翘起的弧度有点微妙。
“哦。”宋兆雪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也对郑留笑了一下。
“坐,一起吃,我让做了北地的早食,不知道你们南方诸国的用不用得惯。”商悯道。
今日可能有事要发生了。
不仅是因为苏归昨夜未至,还是因为郑留反常地来找她了。
他想对她说什么……他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商悯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刚往嘴里喝了一口,忽然间听到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雨霏进了屋门,表情不复往日平静,反倒十分严肃。
她低声道:“大公主,郑公子,宋公子。方才奴婢听将军府下人说,谭国来使进宿阳了,他带来了谭国国君的请罪书……还有,谭公的头颅。”
第70章
几乎下意识的, 商悯想要扭头,去看看此刻的郑留是什么表情,想看看此事是否在他预料之中。
然而她强行忍住了。
因为商悯立刻反应过来, 不管此事是否在郑留意料之内,他表面上都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他会像初闻消息一般惊讶, 脸上的表情也是跟旁人一样充满震惊与疑惑。
商悯静默一瞬,放下勺子, 抬眼看向雨霏,重复了一遍:“谭国来使, 带来了谭公的头颅?”
“是,千真万确。”雨霏显然已经在得知消息时打探过来龙去脉了,“此时来使已经入宫了, 听说谭国来的人不多, 仅有一使节两护卫,一路快马加鞭而来。”
谭国国都距离宿阳有一千九百里, 轻装简行, 快马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也要好几天才能到,路上也不知道跑死多少匹马……
“谭公死了?”宋兆雪喉咙里跟卡了块东西似的,半晌才哑着嗓子问出这句话, “他死了?”
“是。”雨霏垂着头又道,“据说谭公长女谭桢已继任国君。”
“谭公是自裁谢罪,还是谭桢大义灭亲?”
商悯听到一旁的郑留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中也带着显而易见的讶然。
“事出突然, 奴婢无从知晓,将军府中的人亦是不知, 或许得等陛下会见完谭国使节后才有消息传出。”雨霏道,“奴婢会时刻留意,有了新消息再来通传。”
“行了,你先退下吧。”商悯吩咐,“其他人也都退下。”
宋兆雪对自己侍从使了个眼色,郑留也轻微摆了下手,满屋服侍的仆人缓缓退出,这下屋里就剩下他们三人了。
早上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了,商悯这时才有机会将探究的视线投向郑留。
郑留眉头紧锁,见商悯看来只是无奈笑笑:“只是想来找师姐蹭顿饭,没曾想这件事情发生的如此不凑巧。谭公、谭国,不知命运如何啊。”
“既然带了认罪书,那便是来认罪的,谭公恐怕是自裁。”宋兆雪的眼神在商悯和郑留之间游移,似是拿不定主意了,“依师姐和师兄所见,这场仗还打得起来吗?”
商悯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我自然是不希望打起来,可惜,这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打与不打,都是陛下说了算,我等远离朝堂,不了解其中曲折。”郑留道,“我只知道,这场仗不管是打还是不打,陛下都有自己的考量,其中的道理,恐怕就不是我们能参透的了。”
宋兆雪眉心一跳,打量一下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