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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开霁 第63节(2 / 2)

华瑶淡淡地说:“他比你更懂得如何侍奉主子。”

罗绮面颊泛白,唇无血色,仍在自说自话:“何近朱的功夫,是顶好的。可他最擅长的,不是单打独斗,当是群攻。他有八个属下。他们八人合力练出一套刀法,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刀法在镇抚司传遍开来。前些年朝廷清剿民间高手,便是派出一批一批的镇抚司校尉,神不知鬼不晓的,就把民间的高手,杀得只剩三四成了。”

华瑶追问道:“为何没有杀光?”

罗绮哭了太久,神智昏昏沉沉,气若游丝道:“皇帝想杀光全天下的武功高手,但是镇抚司的人手不够……何近朱同我说过,那八人刀法是不好练的,十年方能小成,还要看每个人的悟性和造化。”

这种诡异的刀法,华瑶有所耳闻。她知道何近朱是谢云潇的手下败将,但是,谢云潇能战胜何近朱及其七位属下吗?结果不得而知。

华瑶想继续利用罗绮,还得给罗绮一点盼头。她思索片刻,问起了罗绮的妹妹:“你妹妹的相貌是什么样的?”

罗绮钳口结舌,华瑶叹息道:“你此时不说,反倒害了她。万一皇后把她养熟了,又派她去害了宫里哪位主子,她一定会死得很惨。我本也不想管她,只怕她的户籍与你相关,到时候,皇帝查到你的头上,株连十族的大罪,你是否担当得起?”

“我不晓得,”罗绮悲从中来,顿时泣不成声,“我不晓得她如今的样貌,求您放过我,也放过她。”

罗绮的衣襟被泪水沾湿,华瑶却对她毫无怜惜。

罗绮自觉走到了穷途末路,忽听华瑶说:“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我会酌情救出你的妹妹,甚至你的孩子,放他们远走高

飞,你意下如何?”

罗绮不知哪来的力气,脚尖点地,使劲往前挪移。木椅剐蹭地面,磨出“刺啦刺啦”的杂音,她喘了好几口气。

华瑶就弯下腰来,看着她的双目,循循善诱道:“你知道的,我心慈手软,对属下向来宽厚,即便我去年就发现你是细作,却还养了你一整年,把你从凉州带到京城,与你好商好量,天底下还有哪位皇族比我更仁善?你妹妹来了我这儿,才有活路可走。”

室内熏香的浅淡气味钻进罗绮的鼻间,她昏昏然道:“我妹妹的耳侧有一块月牙形胎记,我还有个儿子……他的生辰是昭宁十四年五月八日,他的后背有五颗黑痣,后脑勺也有一块胎记……”话没说完,她实在支撑不住,昏过去了。

华瑶熄灭了香炉内的火芯。她和白其姝、杜兰泽一同走出暗室。

不知何时,屋外下起了小雨,雾气氤氲,雨丝绵密,浸湿了一扇纱窗。

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那凄风寒雨泠泠地打在窗前,华瑶捡来一只精致小巧的清铜手炉,递给杜兰泽,好让她取暖。

杜兰泽含笑道:“多谢殿下。”

白其姝意有所指:“你很怕冷啊。”

杜兰泽神态自若:“劳您挂心,我自幼体弱多病,惧冷畏寒。”

风雨吹得竹帘钩响,白其姝的裙带飘到了杜兰泽的腕间,略微缠绕一瞬,又散开了。

白其姝手执团扇,站直了身子,埋怨道:“殿下,您待会儿还要出门吧?这场雨来得不及时,您只能冒雨出行了。”

密云积聚,雷声轰隆,展眼之际,倾盆大雨瓢泼而下,溅乱深浅不一的水洼。那天色昏暗得不见半点日光,狂风摧折枯树的枝杈,激得杜兰泽打了个喷嚏。

白其姝就站在杜兰泽的身侧,窃窃私语道:“杜兰泽啊杜兰泽,你可真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呢,我见犹怜。”

杜兰泽置若罔闻。她道:“殿下,请您即刻启程,切莫误了吉时。今日是您与驸马结亲的第四日,依照宫规,您要亲自把驸马的户籍刻在玉牒上。”

华瑶尚在沉思。片刻之后,她才接话:“好,那我先走了。”

杜兰泽与白其姝齐声道:“恭送殿下。”

华瑶撑开一把油纸伞。她走出几步,又折回来,特意叮嘱白其姝:“我知道你行事乖张,但你既然来了京城,必须事事谨慎,切忌在外招摇。皇帝的爪牙遍布京城,皇后与大皇子深不可测,而我们根基薄弱,开罪不起他们。”

白其姝效仿杜兰泽方才的语调,乖巧地回应道:“劳您挂心,我铭感五内。”

华瑶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又道:“今夏康州大旱,流民逃到了秦州。我听京城商人说,康州、秦州几座城镇的百姓都染了些疫气,谁也不知那瘟疫会不会传到京城来,请您务必事事谨慎。”

华瑶点了点头。

白其姝送她出门,行至玉兰树下,迸溅的水珠沾湿了她的裙摆,映着满地凋残的玉兰,她见景生情,忽而道:“我小时候,沧州也下过这样大的一场雨,我和娘亲在雨中跑来跑去,跑得脚底都磨破了,怎么也找不到躲雨的地方。”

话刚出口,白其姝轻咬唇瓣,惊讶于自己的失言,更怕华瑶会探查她的底细。

华瑶却没有追究,只说:“我原先就察觉到了,你似乎很讨厌下雨。你不要怕,从今往后,我会为你遮风挡雨。”

白其姝更是诧异。她侧头去看华瑶,华瑶依旧平静:“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白其姝屈膝行礼:“殿下慢走。”

*

华瑶的马车回了一趟兴庆宫,接到了谢云潇。他今日一袭白衣玉带,从里到外一尘不染,明净雅洁,临风翩翩,见者皆惊为天人。

华瑶也是双眼一亮,欢欢喜喜地把谢云潇按倒在马车上,他竟然反压住她,单手握紧她两只手腕。

华瑶立刻蹙眉:“你干什么?”

谢云潇问:“你身上为何有些烫?”

他的手背贴着她的额头,凉凉的,香香的,令她再舒服不过,感觉像是盛夏三伏天走进了清凉殿,她懒洋洋道:“今早我审问罗绮,点燃了一种西域香料,能让人心潮起伏。你知道的,我并非鲁莽的人,只是你这一身装扮很好看,我也很喜欢,情动兴至,难免乱了礼数。”

谢云潇抽身而去,坐在离她不远处:“你的药效,何时能退?”

“快了,”华瑶抓住他的衣带把玩,“等我到了皇宫,应该就会冷静下来了。”

谢云潇将他的衣带扯了回来:“你审问罗绮,可曾问出些什么?”

华瑶凑近他:“昨夜,你砍伤的那个黑衣人,他名叫何近朱,乃是镇抚司副指挥使,皇后眼前的红人。他还教过齐风和燕雨的武功,当然也没教几天,齐风和燕雨十二岁就跟了我。”

谢云潇没来由地问道:“你和齐风一同长大?”

“差不多吧,”华瑶随口说,“我小时候还经常抓他陪我玩游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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