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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开霁 第116节(2 / 2)

就在此时,顾川柏略微侧过头,眼角余光从杜兰泽的身上扫过。

杜兰泽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到顾川柏的表情。她猜他应该是极浅地笑了一下。他一向厌恶华瑶,早就盼着华瑶与方谨一刀两断。

果不其然,方谨话音刚落不久,顾川柏便说:“殿下待华瑶一向宽厚,但华瑶本就是狼子野心,惯会阳奉阴违,难以为您所用,必将辜负您的恩德。先前华瑶之所以向您投诚,是因为畏惧您的威严,而非真心实意地归顺您……”

方谨打断了他的话:“你在教我识人之术?”

“不敢,”顾川柏跪坐在地上,腰身仍是挺拔而笔直的,“请殿下明鉴,我只有一番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方谨只问:“你的肺腑之言,说完了吗?”

顾川柏直视着床榻所在的位置。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风和纱帐,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方谨的身边。他的声音略低了下去:“请您宽恕我的唐突之罪。”

方谨意在言外:“审时度势,是你的长处。”

顾川柏道:“殿下谬赞了。”

方谨的声音里,竟然含了一丝笑:“驸马过谦了,何来谬赞一谈?你一定很了解如今的时局。”

顾川柏却说:“我足不出户,在家读书,看的是古国之兴亡,想的是今朝之胜败。”

方谨倚着软枕,懒散道:“说来听听。”

顾川柏应声而答:“《资治通鉴》记载,玄武门之变当日,李元吉张弓搭箭,想要射杀李世民,箭发三次,次次不中。李世民追赶李元吉,却误入玄武门附近的树林,意外坠马,无法起身。李元吉闻声而至,欲用弓弦勒死世民,几番犹豫,终未下手……”

他的语调忽然一沉:“李世民与李元吉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二者受困于虚情之中,不能辨明真理,哪怕到了兵戎相对的关头,仍然心念旧情,频出差错,正是犯了兵家的大忌。倘若李世民早做决断,便不会在玄武门的树林里落难,险些被自己的弟弟用弓箭勒死。”

顾川柏说完这一番长篇大论,便听见了一点细微声响。

方谨披上一件锦缎衣袍,走下了床,赤足行走在金砖之上。她的轻功极为高超,脚底距离地面尚有半寸距离,裙摆无风自动,好似凌波浮荡的荷叶一般。

她绕到屏风的这一侧,略看了一眼顾川柏,便道:“这么说来,高阳华瑶确有谋逆之意,本宫也不能再纵容她胡作非为了。”

顾川柏迎着方谨的目光,隐晦地道:“命薄福浅之人,如何承得起您的隆恩?”

杜兰泽闻言,四肢俱是一片冰凉。她俯身下去,几乎完全跪倒在方谨的脚边,几缕乌黑的长发也飘到金砖之上,从衣袖中伸出的手腕是极苍白的色泽。

方谨将杜兰泽软禁在公主府,不允许她私自外出,还加派了二十名侍卫,日日夜夜地看护她。五湖四海的贡品也如流水般汇入她的住处,她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奇怪的是,近日以来,她似乎更清减了些。

方谨自认是厚待了杜兰泽。她非常看重杜兰泽的才能,杜兰泽也多次为她出谋划策,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这一次,她其实也想听听杜兰泽的说辞。

方谨便开口道:“兰泽,除我之外,你是最了解华瑶的人,你聪明绝顶,又与她朝夕共处了将近两年,应该早就摸清了她的心性。你来说说,华瑶是不是想攻占秦州、联合凉州,进而夺取岱州和康州,争做中原之主,最终登临天下、一统江山?”

第105章 酒色令人昏 你还要辱我到几时?……

杜兰泽伏跪不动,以一种极谦卑的姿态,向方谨进言:“微臣来京城之前,华瑶再三叮嘱我,定要勉力侍奉您。她自小仰慕您,相信您是天命所归,必将承袭大统……”

杜兰泽还没讲完,顾川柏就打断了她的话

:“杜小姐,你对自己的旧主,似乎仍有旧情。华瑶是纠众作乱的逆臣贼子,野心之大,昭然若揭。即便她对你说了,她想拥立三公主为帝,你又怎知她话中的真假虚实?你岂能为她做保?”

杜兰泽缓缓地直起腰,端正地跪坐在地上:“这世间的人和事,并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无论何人何事,只要能为殿下所用,便自有保他的道理。”

讲到此处,杜兰泽的声调拔高了些:“单从表象来看,华瑶投靠了殿下,也曾进献过金银珠宝、车马粮钞。她的俸禄极低、根基极浅,在朝堂上无权无势,在皇宫中无依无靠,诸事皆要仰仗于殿下。华瑶此次出征秦州,不可能不向殿下禀报。倘若她有意隐瞒,那她此前的一番辛苦都白费了。”

寝宫里安静了一瞬,顾川柏也没再打岔。因为他知道,华瑶经常给方谨送钱、送名、送利、送消息,杜兰泽必然会借题发挥。

果不其然,杜兰泽说:“依臣浅见,华瑶应该会传信给殿下,还会献上秦州、虞州的地图,以及她在虞州夺来的金银财宝。”

杜兰泽抬起头,迎着方谨的目光,坦然道:“华瑶的部下给您送信,不能走官道,路上或许要耽搁两三天,请您稍等几日……”

顾川柏冷声道:“再等下去,便会养虎成患。”

杜兰泽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比起华瑶的区区一万兵马,如今的秦州叛军才是真正的猛虎。殿下何不以华瑶为剑,杀一杀猛虎的锐气?”

她看着方谨,含笑道:“您还可以派出一队亲信,前往秦州,与华瑶汇合。这一来是为了监视华瑶,二来是为了操纵战局、夺取战功。华瑶表面上臣服于您,实际上也不敢造次,您不仅能知道华瑶的动向,还比皇帝更了解秦州的战局。”

她毫无迟疑道:“天下之大,绝非一人思虑能及;江湖之乱,绝非一人谋略能敌,与其铲除华瑶的势力 ,不如趁机在秦州安插耳目,待到来日战事平定,您手握内阁之柄、坐拥精锐之师,提拔您的亲信,重用您的臣僚,便可将秦州收入囊中。”

杜兰泽隐约听见顾川柏的呼吸略急,立刻补充道:“秦州叛军共有三十余万人,超过了岱州、虞州的兵力总和。本月上旬,前线传来战报,秦州叛军斗志昂扬、屡战屡胜,他们的武器包括火炮、铁铳、地雷和神机箭,还有十万骑兵身披钢甲、身跨骏马。秦州叛军的声势之浩大,远胜一般的乡民起义。”

“确有此事,”方谨慢悠悠地说,“他们的兵力,不容小觑。”

杜兰泽终于等到了方谨开口。她心下稍安,沉声道:“秦州叛军的装备如此精良,恐怕与二皇子脱不开干系。现如今,大皇子虎视眈眈,二皇子杳无音信,六皇子即将回京,皇后也在兴风作浪,并非铲除华瑶的最好时机。何况华瑶的兵马只有一万,秦州叛军的兵力远在她之上,她在秦州的处境乃是九死一生……”

顾川柏对华瑶没有一丝怜悯:“那是她咎由自取。”

杜兰泽直言不讳道:“诚如驸马所言,华瑶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归根结底,华瑶还是少年心性,御下不严,治下不明,凡事率性而行、任意而为,难免有些鲁莽。”

杜兰泽嗓音婉转,娓娓道来,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安静地听完了她的论述,方谨却道:“倘若华瑶侥幸在秦州一连打了几场胜仗,你会如何应对秦州之乱?如何防范秦州与凉州相互勾结?”

短短一句话,便似一阵冷风吹来,让杜兰泽感到一阵阵寒意。

杜兰泽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担忧或惊惧,依旧从容地作答:“华瑶的一万兵马,缺乏粮草,既没有朝廷的支援,也不能像叛军一样劫掠城镇,短期内必然无法崛起。在她壮大之前,请您……”

杜兰泽轻声道:“及时斩草除根。”

方谨颇有深意地笑了。她从来不会明说一个计策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她的喜怒是不可捉摸的,她的裁夺也是不容置喙的。

作为方谨的近臣,杜兰泽必须做到“顺从”二字,顺应方谨的意愿,遵从方谨的命令,以她为君,以她为天,每时每刻都毕恭毕敬地侍奉她。

方谨容不得半点僭越。

方谨不再问话,杜兰泽也不能开口。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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